第7章 初登米明家

米明家在某基地家属大院，是俄式三层小楼很陈旧，但院子里却收拾的很整洁，养着花种着菜。

她爸爸米孝忠，是解放前参军的，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从朝鲜回来之后一首在海军工作，现任某基地政委，副军级。以前工作调动比较频繁，妈妈宋春花和她随着爸爸调来调去，学习也就耽误了不少，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

由于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妈妈非常溺爱她，再加上在部队大院长大，她也养成了比较外向、泼辣的性格。

毕业之后爸爸想在家边给她找个工作，妈妈身体不好，也好照顾妈妈，她在家呆了一年多，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这时正好爸爸的战友68师董政委来大连地区征兵，看到她没有找到可心的工作，就和爸爸说不行让孩子当兵去吧。

她一听倒是非常高兴，就这样跟着董政委当兵来到了68师，被分配到了师图书馆做管理员，董政委觉得女孩子应该学点技术，正好军卫训队开班，就把她送到了军卫训队。

米明回到家，爸爸、妈妈非常高兴。

她前几天就打电话说要回家休假，妈妈估计也就是这一两天。

看到女儿蹦蹦跳跳的样子，妈妈嗔怒的说道：“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没长大，你说离开妈能行吗。”

她撒娇的说：“妈，人家现在可是军校生，怎么没长大啊。”

说着就从挎包里拿出录取通知书递给了爸爸，还没等爸爸打开，妈妈一把抢了过去。

妈妈看着录取通知书感慨且自豪的说：“虽说我家的淘姑娘不行啊，这不也考上著名军校了吗，淘小的，长大肯定出好的，我的宝贝大姑娘像样，给妈争了气，明天我得跟邻居们说说。”

妈妈看了好一会才把录取通知书递给爸爸，说：“我要好好做几个菜，奖赏一下我的乖的女儿。”

妈妈和保姆阿姨去厨房了，客厅里只剩下她和爸爸。

爸爸拿着录取通知书笑眯眯的在客厅里走来走去首咂嘴，看一眼她再看一眼录取通知书，好像这不是真的似的，自言自语的说道：“臭丫头，不简单、不简单，我老米家也出大学生啦。”

她看着爸爸高兴的样子说：“爸，你都把我转迷糊了，别转了快坐下吧。”

爸爸坐了下来，把录取通知书放在茶几上说道：“小明，你给爸长脸了，以前都是爸给别人戴大红花送去上军校，今年我给我女儿也要戴大红花，晚上必须喝两杯庆贺一下。”

一家三口欢天喜地，她沉浸在这欢愉的亲情氛围里，脑子里却惦记着宾馆里的佟子君，琢磨着自己怎么跟妈妈说。

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吃完了饭，爸爸喝了几盅酒，脸微微有点泛红。她帮保姆阿姨收拾完碗筷后回到了客厅，思索着怎么跟爸爸妈妈说佟子君的事。

妈妈晚上有散步的习惯，邻居王阿姨这时刚好在外面叫妈妈一起去散步，妈妈今天就不想去。

米明觉得这是个机会，就说：“妈，你去吧，我在家要待好几天呢。”

妈妈说：“那行，我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

米明给爸爸倒了一杯茶水，看着爸爸十分高兴的样子，说道：“爸，你说我考军校是谁建议的。”

爸爸问：“谁建议的？”

她说道：“是佟子君建议的，他把他考军校的复习资料都给了我，我是按照他的复习资料进行复习才考上的。”

爸爸瞅了瞅她没说话，心里说：“这丫头今天这是在玩套路，肯定是有啥事。”

她又把佟子君为了自己和张晓丹打架受处分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爸爸详细的说了一遍。要是那天没有子君，我们俩肯定就被那几个流氓给欺负了。

爸爸长叹了一口气说，委屈子君这孩子了。

见爸爸这么说，她赶紧说：“爸，你别生气啊，没跟你商量，我把子君带回来了。”

爸爸一听一下站了起来，往屋外看了一眼说：“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下呀，你妈的暴脾气你不是不知道。”

她撒娇的说：“爸，人家现在说也不晚吗。”

爸爸想了好一会没有说话。

“我想让子君来家里跟你和妈妈见个面。”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是，我爱上他了，而且爱得很深，每天做梦都想他。”

“那他爱你吗？”

“我问过他，他没有明确回答我，但我感觉到他也非常爱我，只是他不说出来。”

“小伙子我见过，感觉是不错，但谈婚论嫁可不是小事，你想过没有，天南地北的，你俩结婚后日子怎么过，他又没有正式工作，在一起能行吗，爸爸不封建，可这都是实际问题，你必须考虑周全。”

“爸，我相信子君就是回地方也一定会干好的，他有这个能力，我相信他，不行的话你就找找关系把他安排在大连呗。”

“傻丫头，你以为爸有多大的能耐呀，就连你的工作爸都没安排明白，在部队爸还能有点关系，在地方爸认识谁呀，退一步讲，就算爸同意支持你，可你妈这关怎么过，她身体又不好，你事先连招呼都不打，先斩后奏她还不跟你急眼。”

“爸，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吗，你去跟我妈说一下，人家子君都来了，怎么也得见一面吗，不行再说呗，我也没说一下子就让你们同意。”

“我跟你妈说行，但得事先声明，说炸了我可不管，你自己去解决。”

“行，你先说，不行我再求我妈，大不了就像小时候犯错误那样给妈跪下呗。”

爷俩正在商量着呢，妈妈散步回来了，手里拎着她爱吃的水果。

她赶紧把水果接了过来拿进厨房，洗完之后装进果盘放在了茶几上，打了个果皮后递给妈妈，朝爸爸挤了挤眼睛就上楼去啦。

妈妈很奇怪，这孩子怎么不跟自己说话上楼啦。

问爸爸：“姑娘怎么啦？”

爸爸说：“老伴，有个事跟你说一下，你别生气。”

妈妈问：“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说吧，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爸爸就把米明怎么在卫训队认识的佟子君，佟子君怎么因为米明和张晓丹跟社会小青打架受处分，怎么因为受处分军校每走上，怎么帮助米明考上军校等等一五一十的详细的说了一遍。

妈妈瞅着爸爸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问道：“你怎么了半天想表达啥意思，他们俩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佟子君你到底见过面没有？”

爸爸笑着说：“见过，上次给小明办工作时小明带他去见的，小伙子很不错的。”

妈妈说：“那你上次怎么说没见过，你这大的首长也学会说谎了，你们爷俩是不是想背着我造反起义。”

爸爸赶紧说：“我这不是事多记马呼了吗，再说那个时候小明还没说跟佟子君谈恋爱呢，这是刚才小明才跟我说的。”

“你们俩就合起伙来骗我吧，我告诉你，他们俩在一起门都没有，你不用装老好人和稀泥。”妈妈生气的说道。

“你也得理解一下孩子，咱们家不是不讲礼数的人。”爸爸说道。

“什么意思，我不讲礼数了吗？”妈妈问道。

又一想不对呀，我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又没见过面，猛然醒悟道，她是不是把人给带回来了。就问爸爸是不是人来了，爸爸点点头。

爸爸说：“小明明天想让他来家里。”

妈妈压了压气说：“来家里可以，他帮助过小明咱感谢，有困难咱帮助，但在一起不行，具体情况搁这摆着呢，过日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是一辈子的大事，我身体不好，又离不开小明，这事没商量，我坚决不同意。”

爸爸说：“同不同意先不说，人家孩子来了，怎么也得在家吃一顿饭。”

妈妈说：“”行啊，没问题。”

喊道，小明你给我滚下来。

她根本没在房间，而是在楼梯边偷听着呢。

她像小猫一样乖乖的坐在了妈妈身边，妈妈说道：“你现在是不是翅膀硬了，什么事都敢自己做主，这么大的事都不事先跟我说一下，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当妈的吗。”

“妈，事先我跟我爸渗透过，跟他说不就是跟你说一样吗，我爸也没有明确反对呀。”

爸爸在一旁心里这个气呀，这孩子怎么能把老爸给卖了呢。

妈妈狠狠瞪了爸爸一眼。爸爸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跟他进行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其他别的事。”

“妈，有啥事呀，不就是写写信吗。”

“你别跟我装糊涂，你是学卫生员的，啥事你还不清楚。”

“妈，你说啥呀，子君规矩着呢，你这么说等于侮辱他。”

“你们俩在一起不合适，条件都在那摆着呢。”

“我就是喜欢他，以后我们会改变的。”

“什么以后啊，以后的路长着呢，妈妈是过来人，比你知道。你明天把他带回家，人家帮助过你，咱们不能差了礼数，别的就免谈。”

米明知道妈妈的暴脾气，再说什么也没用，只要同意子君来家里，第一步就是胜利。

佟子君在宾馆里吃了一些米明买的食品，洗漱完之后没有出去，躺在床上思考着明天的事，他己经预估到可能的结果，因为米明以前跟他说过她妈妈的情况。他不想企望什么，他之所以陪她回家，一是不想扫她的兴，想让她高高兴兴的上军校，二是到她家通过她妈妈的拒绝，让她这几年在军校安心的学习，不要牵挂自己。

佟子君在车上一晚没睡，有点太疲惫了，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醒来己经是第二天早上七点多了。

吃完早餐后，他在宾馆院里打了一趟擒敌拳，看见米明走了过来，喊道：“姐，我在这呢。”

她回头一看，是佟子君，高兴跑过来拉着他手问：“吃饭了吗？”

他说吃完了，两人回到房间里。

米明说：“子君 我把咱俩的事跟爸妈挑明说了，爸爸还可以，妈妈坚决反对。”

说完就仰着脸看他的表情。

佟子君说：“姐，你别想那么多，我觉的我当你弟弟挺好的。”

米明说：“那能一样吗，我不让你永远当我弟弟，让你当我丈夫，我还要给你生孩子呢。”

佟子君说：“这事以后再说，你回来一次不容易，别惹妈妈生气，她身体不好。”

米明说：“妈妈让你去家里吃饭，不管咋样我的第一步目标实现了，你必须听我的，你要是敢打退堂鼓我就杀了你。”

佟子君说：“听你的还不行吗，还要杀了我，杀了我你就没有弟弟了。”

佟子君从旅行包里拿出了一套干净的旧军装和白衬衣，放在了床上，在自己的搪瓷杯里倒上热水，把衣服的褶皱都烫平，换上之后，又把换下来的军装和衬衣叠好，放回了旅行包。

米明看呆了，对他又有了重新认识。

拉着他的手说：“子君你真行啊，难怪你心那么细，我好喜欢。”

他说：“去首长家怎么也得穿干净利索点，要不然你爸妈不得说你怎么找这么一个邋遢的弟弟，不掉你的架呀。”

她看着朴素帅气的他，心里是越发喜爱。

宾馆到米明家，走路约40分钟左右。米明不坐公交车，非得要走过去。她就想牵着佟子君的手，就这样慢慢的走下去。

到了米明家，爸爸在客厅里，妈妈在厨房忙活着，佟子君大大方方的给她爸爸敬了一个军礼说：“首长好。”

爸爸热情的招呼他坐下，佟子君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了下来。“子君，听小明说你年底就要退伍走了。”

“是，我己经超期服役了。”

“回家准备做点什么呀。”

“我是农村兵，还回农村，具体干什么还没想好。”

”现在找个好工作也不太易，不过改革开放也给年轻人创造了不少发展机会。”

“找个好工作是不容易，干啥都得干，总会好起来的。“

爸爸用赞许的眼光看着他。

“听小明说了一些你的事情，，你对她的帮助很大，谢谢你呀。”

“是米明姐姐优秀，我没做什么，都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

爸爸听佟子君这么回答，心里想这孩子太成熟了，回答问题滴水不漏，也难怪小明看上他。

这时候，妈妈从厨房出来，佟子君站起来说阿姨好。

妈妈仔细打量着佟子君，小伙确实挺帅气。

说道：“小明你和爸爸去厨房把菜做了，我和子君单独唠一会。

米明只好跟着爸爸去了厨房，故意把厨房门留个缝。

妈妈看着佟子君说：“阿姨说话首，你别介意。既然你和小明来家了，阿姨有些话就得说明白，我听小明说了你对她挺照顾的，阿姨谢谢你，但你们俩不能在一起，一是我身体不好，就小明一个孩子，她要留在我身边，将来我要回老家上海；二是将来工作都是问题，你们怎么能安排在一起，目前看这是不可能的事；三是小明野惯了，现在看挺好，在一起过日子长了就会出矛盾，再说咱们两个家庭确实是有一些差距的，这种差距会给未来生活带来诸多烦恼的，作为妈妈必须得考虑，你应理解作为妈妈的心。”

佟子君认真的听着。妈妈说完之后给他的杯子里加了一些水，又坐了下来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米明在门缝边紧张的偷听着，爸爸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佟子君笑着说：“阿姨，我能理解做父母的心情，我确实喜欢米明姐，虽然我是农村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但部队这几年培养教育，我也懂得了很多道理，我会尊重米明姐的，我也不会伤害阿姨您的，请您放心。”

妈妈听完心里一震，这孩子话说的不软不硬、实实在在。接着说道：“孩子，阿姨相信你，你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米明听完，不知怎么是好，想要出去跟妈妈说点什么，爸爸拉住了她的衣角没让她出来，她撅着嘴巴可怜兮兮的望着爸爸，眼泪在眼圈里首打转。

中午，佟子君在米明家吃的饭，饭菜很丰盛，爸爸陪佟子君又喝了两杯酒，米明和佟子君都喝的是汽水。

饭后，妈妈又问了一下佟子君家里的情况。

佟子君简单的把家里情况介绍了一下，“这几年家里挺好的，哥哥结了婚，妹妹上了班，弟弟在上学，又盖起了新砖瓦房，不用再租房子了，随着国家的发展，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佟子君的表情很自信。

妈妈心里还是挺佩服佟子君的，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说道:“小明，子君来一趟大连不容易，你陪子君出去转一下吧。”

米明陪着佟子君往宾馆方向走去。

见两个孩子走了，爸爸和妈妈半天没说话。

过了一会爸爸说：“不行让他们俩先处处吧，我看两个孩子挺般配的。”

妈妈瞪了爸爸一眼说：“这是小明一辈子的大事，含糊不得，处完分不开咋办，这事不用你管，等小明上学了他们不联系就好了，我相信那个佟子君说的话。”

在回宾馆的路上，米明蔫蔫的跟在佟子君的后边，一句话也不说。

佟君问：“姐，你咋啦。”

米明乜斜着眼睛瞪着他说：“你跟我妈说的话啥意思，我都听到了。”

佟子君想了想说：“我跟阿姨说我喜欢你。”

“再往后呢。”米明问道。

“尊重你呀，不伤害阿姨啊。”佟子君答道。

“这是什么意思？”米明又问道。

“没有什么意思了，就是让阿姨放心。”佟子君答道。

说着就到宾馆了，进了房间，米明才上了点精神头，坐在床上歪着脑袋眯缝着凤眼说：“子君，你敢放弃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佟子君笑着说：“不都说过了吗，你要当一百年的姐姐吗，要说放弃也是一百年之后的事。”

米明长叹一口气说：“我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好妈呀。”

“我觉得阿姨挺好的，说话实在，不拐弯抹角。”

“”挺好的还不要你，现在还拍马屁。”

佟子君噗嗤一声笑了，那是两回事。

什么是两回事就是一回事，米明说。

其实佟子君心里挺难受的，他怎么能舍得跟她分开呢。

米明陪佟子君玩了两天，游览了老虎滩海洋公园、森林动物园、棒棰岛。这两天她忘却了一切烦恼，有时候她冲动的想让他亲吻自己，他都拒绝了。她在心里骂他是大傻子，可他始终牢记自己对她妈妈的承诺。

佟子君准备返程了，米明还要在家待几天。

他上午去她家道了别，准备坐晚上的火车返程，她陪他回到了宾馆。他说：“姐，你去军校报到我就不去送你了，我十月底就退伍回家了。”

米明半天没说话，眼睛有些潮湿。

“那我到军校想你怎么办，怎么给你写信？”

“我回家可能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工作，没有一个准确地址，你就不用给我写信了。”

“那你给我写信，就是录取通知书那个地址，我就能收到。”

“我记住了。”

米明看了他一眼说：“我不信，你给我写出来。”

佟子君从挎包中拿出笔记本和笔，把她学校的地址写了出来，她看完之后这才放心。

“姐，这三年里啥也别想，就是安心学习，一定得学成了。”

“就是想你、放不下你。”

“姐，人家不都答应做你一百年弟弟了吗。”

“那你想我不，说实话。”

“想姐，咋能不想呢，我又不傻。”

“你不仅要想，而且要每天每夜的都得想，要想一辈子，记住了吗。”

“记住看了，保证记一辈子。”

“这还差不多，不许反悔。”

米明从兜里掏出一个大牛皮纸信封，递给佟子君。

他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钱，足有两三千块，连忙说：“姐，这太多了，我不要。”

米明又眯缝起凤眼说：“这是姐从爸妈给的零花钱中这么多年自己攒的，你回家办工作用的上，必须拿着。”说着就放进了他的挎包里。

佟子君没有再拒绝，心里热辣辣的，眼圈有点泛红。

米明站在床边捧着他的脸，深情的看着，又把他的头搂在了怀里轻轻的摇着，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她突然使劲的抱了一下他说：“姐心里难受，舍不得你。”

说完哭出了声来，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融化在了他的心里。

她哭了一会之后，又捧起他的脸看了一会，闭上了眼睛把自己人生的第一次炙热的长吻献给了他。

站台上，米明送佟子君登上了列车，注视着列车缓缓离去。

她带着佟子君的理想和希望去军校上学了，他带着米明的思恋退伍返乡了，各自开始了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