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宫野夫妇一家的重逢

宫野厚司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轻轻抚上志保的发梢。十七年的光阴在这个动作里凝固，他指尖触碰到的每一缕茶色发丝都在诉说着错过的岁月。

“你的头发...”厚司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和艾琳娜年轻时一模一样。”

艾琳娜的指尖还停留在志保的脸颊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突然抓住女儿的手腕，将袖子往上推了一寸——那道浅浅的疤痕还在，是志保六岁时不小心打翻试管留下的。

“还记得吗？”艾琳娜的声音轻得像羽毛，“那天你哭着说再也不进实验室了...”

志保的呼吸一滞。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消毒水的气味，冰冷的仪器，还有母亲蹲下来为她包扎时，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点头。

厚司突然转身走向茶几，颤抖的手几乎拿不稳那个陈旧的牛皮钱包。当他翻开夹层时，一张泛黄的照片滑落——扎着羊角辫的小志保骑在父亲肩上，冲着镜头做鬼脸。

“每天...”厚司的眼镜片蒙上雾气，“每天我都看着它...”

志保的膝盖突然发软。她看见照片背面用褪色的笔迹写着日期——正好是她被送去孤儿院的前一周。原来这十七年来，他们一首...一首...

“我...”志保终于开口，声音破碎得不成句子，“我以为你们...”

艾琳娜突然将女儿搂得更紧，这个总是优雅从容的女科学家此刻哭得像个孩子：“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该让你一个人...”

厚司的手掌覆上妻女交握的双手，他感受到志保指尖的冰凉，想起她小时候每次害怕时也是这样手脚冰冷。不同的是，现在这双手己经能配制出改变世界的药物，己经沾染过鲜血，也拯救过生命。

“志保...”厚司的声音沉稳下来，“可以告诉我们吗？这些年...”

窗外的晨光渐渐明亮，照进这个被泪水浸透的客厅。志保在父母温暖的怀抱里闭上眼睛，终于允许自己变回那个会委屈会撒娇的小女孩。十七年的风雪在此刻消融，她闻着母亲身上熟悉的药草香，感受着父亲掌心的温度，第一次觉得——原来回家的路，从来都不算太晚。

当艾琳娜带着颤抖的体温将她拥入怀中时，志保的呼吸在一瞬间仿佛被冻结了。母亲发间那股熟悉的药草香，混合着泪水的气息，如同一股温暖的洪流，缓缓地漫入她的鼻腔。

这股味道，她曾经在无数个实验室的深夜里，拼命地试图用记忆去复刻。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那股味道总是缺少了一种至关重要的元素——温度。

“我们……一首……”厚司宽厚的手掌轻轻地落在志保那单薄的肩胛骨上，仿佛生怕会弄疼她一般。十七年前，这双大手还能够完全地包裹住她的后背，给她带来无尽的安全感。然而如今，这双手却显得如此小心翼翼，仿佛生怕会惊扰到她。

志保的脸颊紧贴着母亲那剧烈起伏的胸口，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母亲过快的心跳声，与自己的心跳产生了强烈的共振。她微微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先从喉咙里溢出的，竟然是那个她己经尘封多年的幼时撒娇的称谓：“……お母さん（妈妈）……”

这个称呼，就像是一把被深埋在心底的钥匙，突然间打开了一扇通往过去的门。那个被她深埋在内心深处的七岁小女孩，终于冲破了重重的冰层，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艾琳娜的指尖突然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志保的风衣布料。这位向来优雅的英日混血学者此刻用最原始的肢体语言回应——她把脸深深埋进女儿肩窝，滚烫的泪水浸透衣料，烫伤了志保锁骨处的皮肤。

“对不起...”志保感觉到母亲在摇头，散落的金发扫过她的下巴，“该道歉的是...”

“你的论文...”厚司突然打断，手指轻轻抚过她别在衣领的博士徽章，“关于端粒酶的那篇...”他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我们...偷偷打印了放在枕头底下...”

这个突如其来的告白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让志保猝不及防，她的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那些曾经在学术会议上赢得的热烈掌声、那些发表在顶级期刊上的重要论文、那些让黑暗组织都深感忌惮的研究成果……所有这些她一首引以为傲的成就，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因为，她最珍视的读者，始终就在这里。

终于，艾琳娜缓缓地抬起头，她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仿佛要透过志保的眼睛看到她内心深处。她用掌心轻轻地着志保的脸颊，似乎是在确认这一切都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的。

“还有……”艾琳娜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你救的那些人……我们都……”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欢快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志保ちゃん（小志保）！”

志保猛地转过头，只见明美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三个人的身影在玄关的暖灯下交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

厚司站在一旁，他那原本总是沉稳的大手此刻却微微颤抖着，连眼镜链都因为他的激动而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充满了感动和幸福。

志保在这令人眩晕的温暖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十七年来积压在心中的千言万语，此刻都化作了最朴素的应答：“ただいま（我回来了）……”

这句话在工藤宅的穹顶下轻轻回荡，惊醒了壁炉里沉睡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