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血染青铜匣

民国十二年深秋，桂江的江面红的凝血，却飘着不少金黄的落叶。

陆映言斜倚在桅杆边，她的指尖着伞柄暗格。

那里藏着她与张起灵的婚书，用应龙血与麒麟血混写，即使浸过尸蟞毒液依然完好如初。

风，突然大了一点，吹动着她的长发。

就在这时，陆映言的身上突然一暖。

“小哥？”陆映言低头看着身上突然多出来的外衣。

“风大。”

“可是我想穿你的外衣。”

张起灵闻言，真的脱起外套来。

陆映言见状，连忙按住了他的手，眉眼间满是笑意：“夫君，我在开玩笑你听不出来吗？”

张起灵点头：“我知道。”只是他不愿陆映言有丝毫的不开心。

就在这时，船头青铜铃铛骤响，张起灵眼神一凛，侧过了脸。

七枚透骨钉擦着张起灵耳际钉入舱板，尾端殄文符文正泛着幽蓝。

陆映言旋身撑开伞，二十西根伞骨银针暴雨般射出，钉住三具破水而出的浮尸。

它们的膝盖缠着水藻，心口烙着残缺的麒麟纹，正是张家禁术“活人桩”的标记。

“八十年前镇压水患的桩子被破了。”

张起灵的指尖划过浮尸肋间，那里有道新鲜刀伤，露出底下西洋怀表链的铜扣。

“洋人船队。”

他的声音沉下去的同时，黑金古刀己出鞘。

船老大突然抽搐着撞向渔网，喉间鼓起肉瘤般的蠕动。

陆映言甩袖甩出透骨钉钉住他膻中穴，张起灵手起刀落剜出拇指长的痋虫，虫身竟缠着半片英文船票。

“七年前沉在桂江的‘圣玛丽号’。”她认出船票边缘的火漆印，正是去年在长沙码头见过的西洋传教士信物。

九具浮尸突然转向西北，浓雾中浮出青铜鼎轮廓。

鼎身锁链首通江底，每道链环都挂着刻生辰八字的银铃，陆映言瞳孔骤缩，那些八字正是她与张起灵的。

“引魂链？我记得你说过，桂江底下镇着张家分支的衣冠冢。”她握紧伞柄，软剑出鞘三寸，“用咱俩的生辰八字做引魂铃？”

张起灵忽然按住她握剑的手，掌心贴着她腕间薄纱下的龙鳞：“当年族长交接仪式，我好像见过这鼎。”

他的指尖划过鼎身裂纹。

“古楼里的记载，凡肖似……”

话未说完，江面上竟凭空多了个幻影，面容与陆映言有七分相似，却生着蛇瞳。

“张家的小郎君，”幻影的声音像生锈的锁链，“三百年前这座墓就不属于张家了，我劝你们还是趁早退去的好。”

“若是不退呢？”

闻言，幻影发出了尖啸声，指尖凝出冰棱，首刺陆映言的后心。

黑金伞轰然张开，陆映言旋身将张起灵护在身后，软剑绞碎冰棱的瞬间，瞥见对方心口跳动的青铜铃铛。

“夫人可知，”张起灵的古刀从她肩侧掠过，斩向幻影心口，“张家古楼第三诫。”

刀光闪过，铃铛应声而碎，幻影消失，蓝色的粉末簌簌落下。

陆映言眼尖手快，用黑金伞面接了一点粉末放在手中：“这是龙蜕粉末……”

话音未落，江底突然震动，十三具青铜棺破水而立，棺盖刻着双人交缠的麒麟与应龙纹。

陆映言用剑尖撬开最近的棺椁，里面白骨穿着绣有张家纹的殓服。

“好巧，”她禁不住勾唇冷笑，“连合葬棺都刻的是咱俩的生辰八字。”

上面的符文居然还是她陆家的海棠纹。

真是好得很啊！

陆映言眼眸很冷，却很亮，伸手便从手腕上长出的金色龙鳞手链上拔下一块，扔到了符文上。

金黄色火焰腾起的瞬间点燃了十三具棺木。

手腕滴落金红色的血液。

张起灵突然反手扣住陆映言腰际，躲开突然从水下袭来的青铜锁链，锁链末端竟是握着仿品黑金刀的活尸。

“陆家禁术‘借形’。”陆映言认出活尸身上的禁术残留，“用陆家的血养的傀儡？”

张家的衣冠冢怎么会和陆家扯上关系？

按族志里的记载，除了初代族长外，陆家的其他人应该和张家人没有关系才对。

而她和小哥的接触是个意外。

莫非，是有人违背了陆家祖训？

这样想着，她把手腕的应龙血甩在伞面，二十西道伞骨突然发出龙吟。

“破！”

傀儡应声而落。

暗处传来了洋人的咒骂声。

陆映言抬眸看向不远处的芦苇丛里：“小哥，那里还躲着小老鼠呢，你去还是我去？”

张起灵的指尖在她腰际轻轻扣了扣，算作回应。

黑金古刀在掌心转了半圈，刀光劈开江面雾气的瞬间，他己掠向了芦苇丛。

陆映言的指尖捻着伞骨银针，目光落在张起灵的身上。

芦苇丛里传来子弹擦过芦苇的锐响。

张起灵的身影在苇杆间腾挪，很快便踩在了个竹筏上，古刀磕飞两柄勃朗宁手枪，刀刃却在触及洋人的胸口时顿住。

那传教士胸前戴着半枚青铜镜，周围缠着黑曼巴蛇的刺青，镜面倒映出他身后十道影子，正是方才沉入江底的傀儡。

陆映言也踩着甲板踏了过去，她的视力极好，转眼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来不及解释。

“小哥，砍镜子！”

张起灵的刀比她的话音更快，刀背重重磕在青铜镜上。

镜面应声龟裂的刹那，传教士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声，胸口裂开的伤口里爬出缠满银铃的锁链，正是先前鼎身垂下的引魂链。

陆映言也落在了竹筏上，手腕翻转，软剑首刺他的眉心。

传教士身死的瞬间，江面的火焰突然熄灭，十三具棺木残片开始下沉，唯有银铃还漂在水面。

陆映言伸手去捞，指尖刚触到铃身，江底便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张起灵忽然扣住她手腕，带着她跃向桅杆顶端。

只见方才还平静的江面正在崩裂，露出江底倒扣的青铜巨鼎，鼎身锁链上的银铃全部亮起，每一枚都刻着她与张起灵的生辰八字。

最中央的锁链末端，悬着个三尺高的青铜匣。

“当年族长交接仪式，见过的……”张起灵的声音混着江风，“是这个匣子。”

“看样子他们是想用咱俩的血，打开这个匣子。”

陆映言握紧张起灵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

“八十年前破了活人桩，七年前沉了圣玛丽号，去年在长沙拿到我的火漆印，一步一步，都是为了凑齐咱俩的生辰八字和血脉。”

陆映言看着那匣子，眼眸很冷。

“既然他们想打开，那我们就如他们所愿。小哥。”

张起灵闻言，就知道了她的想法，两人几乎是同时划破掌心，把血洒向了青铜匣。

江面突然掀起巨浪，青铜匣在浪尖打开，露出了里面两卷泛黄的帛书。

陆映言和张起灵同时伸手，指尖触到帛书的瞬间，江底传来天崩地裂的震动。

帛书展开的刹那，他们看清了上面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