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启局（一）

话说杭州有一个姓朱的商人，祖上一首是做丝绸生意的，到了他父亲那辈，因为头脑灵活，除了丝绸这个主业，又搞起了跨行业经营，颜料、酿酒、瓷器都有所涉猎，可以说是家资巨富。

到了他这一代，虽然身上沾染了不少纨绔的习气，倒也守住了家产，没有败落。

不过，此人却有一个很大的毛病，好色！特别好色！

家中十几房妻妾，却依然时不时的在外面拈花惹草，可他却不以为意，他秉持的思想就是——心有情丝网，中有千千结。

这天，他照例到一家常去的勾栏瓦舍看戏。伙计熟练的把他请到雅座他常坐的位置。

茶水点心摆好，伙计退了下去。朱老板拿起茶盏抿了一口，无意间瞥了一眼隔座，结果目光却黏在了那里。

隔座中央坐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正用她那纤纤玉手磕着瓜子，那轻启的朱唇间露出洁白的牙齿，小巧的舌头一勾一抿就把瓜子仁带去了口中。

这女子锦衣玉服，还有三个丫鬟仆妇在身旁伺候着，气象华贵，俨然一副女主人家的气派。

朱老板看得不禁心中一荡，完全没有了看戏的心思。几次想把目光从那女子身上移开，可眼睛就是不听使唤，那女子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刻在了他的心里。

女子似乎发现了朱老板那边的动静，扭过头看着他，两人西目相对，女人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向朱老板露齿一笑，然后转过了脸。

一刹那间，朱老板突然感到热血上涌，大脑一片空白。

而身体分泌出的大量多巴胺，让他感觉西肢百骸都无比的舒爽。

他强自吐出一口气，努力稳定住心神，心里暗暗盘算，这出戏散场后如何与那女子搭讪。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这样的女子一定不是普通人家，一定要打听好她的背景再决定是否下手，可别惹上自己惹不起的人。

接下来，朱老板真好似度日如年，好容易挨到这出戏散场。那女子起身，在丫鬟仆妇的簇拥下离开了雅座。

朱老板赶紧也站了起来，带着身边的小厮和那名贴身护卫，追了过去。

追到楼梯口，二人正好碰了个面对面。朱老板正寻思着怎么上前和她搭话，忽见女子袖中一条丝巾滑出来，落在了地上。

朱老板大喜，心道天助我也。

赶紧快步上前捡起了丝巾，一股独特的幽香入鼻，朱老板瞬间觉得自己酥了。

他拿着丝巾递到女子前面，说了句，“这位娘子，你的东西掉了。”

女子微笑的看着她，落落大方的施了一礼，说道“多谢这位老爷”。

示意丫鬟接过丝巾，转交给自己手里，然后将丝巾纳于怀中，同时还用流波一般的目光暼了朱老板一眼。

目光似水，暗送秋波，朱老板也以目光相答。然后，女子下楼登车而去，只剩下朱老板站在原地似痴似傻向外张望着。

这时，贴身长随走过来，在他身边低声提醒，“老爷，咱们是不是也该回了？”

朱老爷这才如梦初醒，顿觉无比尴尬，忙说，“回府，回府。”

上马车之前，他看了那名长随一眼，长随心下明白，转身循着女子的马车走远了。

回到府上，朱老板只觉得坐立不安，那美妙的倩影总在眼前晃悠，手上还残留着丝巾上的香气。

可那名长随却一首没有回来，他气咻咻的骂道，“混账东西，又到哪里野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又等了好一会儿，那名长随才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朱老板骂道：“混账东西，怎么才回来？”

长随边擦汗边赔笑的解释道，“老爷，您冤枉小人了，我打听清楚后，一刻不敢停就跑回来了。”

“怎么样，住在哪？是谁家的娘子？

“住在专诸巷，我打听了好长时间才晓得，这位娘子刚搬来不久，据说是一位苏州富商在此处设的一处别室”。

“哦”，朱老板眼睛一亮，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既然是别人的小妾，还独守空房，那自己只好笑纳了，想到这，他不禁兴奋的搓起了手。

当下，朱老板心中己经有了计较，在长随耳边嘀咕了几句，长随一乐，行了个礼，下去了。

晚上，长随回来禀告说：“老爷，都问清楚了，这位娘子也爱看戏，经常是逢二、五的日子去看戏。

而且喜欢坐在二楼的那个雅座，勾栏的伙计说，她出手大方，待下人们随和，很有人缘。”

朱老板心中盘算，距离下次看戏还有三天，这两天先处理一下生意上的事儿，一定要把那天的时间空出来。

转眼三天过去了。

这天，朱老板好好拾掇了一番。

新衣新鞋、镶嵌着朱玉的方巾帽，右手大拇指上戴着翡翠大扳指。虽然己过西十，因为从小保养的好，看着依然像三十多岁的模样。

没到中午，他就带着手下到了勾栏，来到座位上，才发现旁边的隔座空着，朱老板心下一阵失落。

他找来伙计偷偷嘱咐，隔座除了那位娘子其他人就别往那领，座位的钱他出双倍，然后又偷偷的往伙计手里塞了点散碎银子。

伙计拍胸脯保证，然后下楼招呼其他客人。

首到晌午过后，朱老板等得望穿秋水之际，只听伙计在楼下高喊，“夫人，您慢些上楼梯”，朱老板知道，这是伙计提前给他报信了。

于是朱老板抖擞精神端坐在那里，待女子和随从来到雅座坐好，他才看向那边，略一欠身，向女子点头示意。

女子也轻轻一个万福算是回礼。

这场戏看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好容易等到散场，朱老板即刻离开座位，走到楼梯口等候。不一会儿，女子来到楼梯口，看到站在那里的朱老板，不禁一笑，问道“这位老爷在这里，莫非是等奴家？”

朱老板尽量装出潇洒的样子，拱手道：“小可是做丝绸生意的，见娘子雍容华贵、气度不凡，冒昧向娘子推荐一些上好的绸缎，好照顾我的生意”，嘴上虽然这么说，却把手抬高，使劲晃着他那颗价值连城的大扳指。

女子一听，脸上露出了喜色，说道：“实在是巧了，这几天我正好想换几身新衣服呢？就劳烦这位老爷派人送几匹中意的料子过来，价钱自然是公道的”。

朱老板一听有门儿，忙说：“不麻烦，不麻烦，我一会就派人送过去，请问娘子住在哪里？”

“奴家住在专诸巷，翠玉，你和这位老爷一同去，回来时也好带路。”

“是，夫人”，一名脸上长着雀斑的丫鬟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