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胡阿毛的算计

其实，在赌坊内之时，赵丰就察觉到，除了胡阿毛，还有两三个人看着他们的眼神不善。

赵丰心里明白，这几个人是盯上了他们的荷包，想等他们出了赌坊，就动手。

于是他给赌坊里提前安排的人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不一会儿，这几个人就被人搭着肩膀、搂着脖子，带出了场子。

闲话不多说，再说毕昇。

西人走了不远，找了一家看起来很雅致的茶楼，要了个包间，毕昇坐主位，胡阿毛坐在客位相陪，赵丰和王小六也坐在旁边。

很快，茶博士满脸堆笑的过来招呼。毕昇没有说话，王小六招呼着茶博士，点了一壶碧螺春，又点了蜜饯梅子、桂花芙蓉糕、薄皮春卷等几样点心。

没多久，点心茶水上齐了，西个人边吃边谈。

说西个人，其实就是毕昇和胡阿毛在说话，其他两个人只是闷头喝茶罢了。

毕昇捻起一块桂花糕送到嘴里，边吃边问：“老兄贵姓，在哪行发财呀？”

胡阿毛拱了拱手，“在下姓胡，叫胡阿毛，本地人，发财谈不上，在一家商会做点营生。”

“胡老兄，失敬失敬”

“不敢不敢，请问老爷台甫怎么称呼？本地人？”

毕昇道：“我也是两浙路的，住在秀州，姓沈，叫沈十贯”

“听老爷的名字，就知道老爷一定是富甲一方的人物。”

“不敢当，不敢当，做点石墨生意，小买卖，不值一提。”

“老爷来杭州是为了游玩，还是做生意？”

“做生意嘛，不过闲时也西处游玩一番，我想着过些时日在杭州置一处宅子，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沈老爷，如果您不嫌弃，我倒是知道一些好宅子、好地段，可以帮您参详参详。”

“好好好，到时就有劳胡老兄了”

说话间，两人的关系似乎又亲近了些。

毕昇抿了口茶，问道：“胡老兄，你刚才说这押生门儿，是怎么回事？”

胡阿毛没有马上做答，而是转向赵丰和王小六，“二位也不晓得？”

王小六心道，“这小子倒也机灵，还不放心我们两个。”

便说：“伺候老爷是我的长处，可是赌坊里的规矩我还真不太懂，至于我们刘管家，就更不懂了！”

胡阿毛心道：“原来这是小厮和管家”，便转向毕昇，娓娓道来。

自古以来，凡是繁华之地，必有烂赌之徒，有些烂赌鬼不将最后一文钱输干净，绝对舍不得下赌桌。”

赌徒们一般输到这个地步，就会急眼，赌场为了不让这些输急眼的赌徒惹是生非，就会给这些赌徒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呢？你不是输光了什么都没有了吗？好办！赌你身上的一个零件，手指头！

把手指放到赌桌上，再赌一把，一局定输赢，赢了，你把输的钱全拿回去，但你别再来了，算赌场放你一条生路。

输了，对不起了您呐！该哪去哪去。

在这一局里，不管你赌的啥，赌场绝对不会作弊，输赢全靠运气，输了再耍赖，赌场就敢收拾你。

要是侥幸赢了，那等于赌场给了你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所以大家都把这一种机会叫做押生门儿。

但这押生门儿，可是大有讲究！

什么讲究呢？首先第一点，你得先切，不能等到输了再切，你要是没带刀可以跟赌场借，遇上这种事，赌场一定借，但你要是没这个种，那就有多远滚多远。

别的不说，单这第一点，就吓退了许多赌徒，没种的人事实上比大家想像的多得多。

第二点，只能切左手的尾指，还只能是尾指顶端的那一节，多了不行，少了不行，必须齐整整的一小节。

为什么呢？赌场既然给你一次押生门儿的机会，那就是给你留条活路，芸芸众生之中，左撇子还是较少的，大部分人习惯用右手，如果右手废了，很可能会断了人家的生计，而且只切顶端一节，干活做事影响也不大。

就算这个赌徒有背景，以后找上门了，就切了尾指一小节，赔偿起来，也有得商量。

所以这押生门儿，就定下了这个规矩，要是不懂规矩，胡乱剁了一个，那立刻一顿乱打赶出去。

你不懂规矩，纯属拿自己找乐的，不打你打谁。

第三点，切的时候不能喊疼，不能呲牙咧嘴的鼻涕眼泪都下来了，只要喊一声疼，就白切了。

不但不能喊疼，还得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着手指，摆到你想赌的赌桌上。

但不能用指尖对着荷官，指尖对着人不礼貌，也不能用切断面对着人，血呼啦的谁看着不恶心。

只能横着对荷官，一是表示尊敬对方，愿赌服输，二来也是代表这是最后一把。

这三点要是不懂，那就白切了还得挨顿打，赌坊管这些不懂规矩的，叫做吃生米的，规矩都不懂，连最后一把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你懂规矩，并且照做了，也没露一点怯，没喊一声疼，那好，荷官必定客客气气的来一句：“二爷！发财您老！”

说完就开，赌牌九开牌九，赌宝开宝，绝不作弊，输赢靠输赢靠运气。

赌局一开，若是输了，押生门儿的得转身就走，不能说一句话，也别想拿回手指。

你要是敢伸手去拿，赌场的打手就敢将你整只手都废了，要是再耍，对不住，没这个规矩，愿赌不服输，赌场就敢当场处置你。

若是赢了，那就“摇面儿了”，啥叫摇面儿了？就是牛X了，威风了！

赌坊立即会带人去包扎，在这个赌坊输的钱，全数返还，还加一份汤药费，另外还得准备一桌好酒好菜。

一般情况下，赌坊老板会亲自作陪，最不济也是对赌的那个荷官，吃完喝完，打躬作揖的送到酒店门口，一抱拳：“二爷，青山堵门，海河隔街，山水不相逢，宝局不入座，您慢走！”

这几句话什么意思呢？

该还你的都还你了，你以后别沾这个赌坊了。

但经过这么长时间，又包扎又吃喝的，这手指也就废了，你废了一根手指头拿回的是自己的钱，怎么算赌坊都不亏。

话说的多了，关系自然也熟络起来。

到后来，胡阿毛越说越得意，不禁开始摇头晃脑，有些得意忘形。

毕昇看了赵丰和王小六一眼，对胡阿毛说，“没想到这里还有那么些道道，今天真是长了见识，受教了，哈哈。”

赵丰和王小六也附和道，“确实，确实。”

王小六也很见机，明白毕昇看自己的意思，就问：“胡大哥，你这位老江湖，不知在哪家商会，做什么生意？”

胡阿毛正苦于无法往千局上引话头，听王小六这么问，喜上眉梢，于是故作神秘又有些为难的说，“这个...”

“哎，胡大哥，咱们一见如故，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还信不过我们！”

被王小六这么一将军，胡阿毛立刻顺坡下驴，就搬出了那套早己背得滚瓜烂熟的说辞。

什么流落在锡兰的宝藏，解冻宝藏需要资金，入会既成为股东，待宝藏解冻后就可以享受高额回报云云，最后仍不忘扯上几句，民族大义、匹夫有责之类的粉饰之词。

毕昇三人假装听得津津有味，王小六还义愤填膺的挥拳附和道，“胡哥，你说得太好了，我最佩服你这种有气节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