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报馆开张

有了银钱的激励，乞丐们也是格外卖力。

很快，各类消息、奇闻异事就源源不断的汇总到沈括的手里。

你别说，五花八门，什么八卦的事儿都有。

就比如那个鹦鹉喊冤。

是说有一个豪富之家，主人姓王。王员外是性情中人，仗义疏财挥金如土，好养鸟。

他有一只鹦鹉调教了数年，智力超群巧舌如簧，王员外特别喜欢，也非常珍惜。

一天晚上，王员外醉酒回家，误打误撞地碰到了续弦的赵氏和家里的护院偷情。

王员外大怒，当场要休了赵氏。

赵氏二人一看事情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首接打死了王员外，趁着天黑把他扔进了后院的废井里，把井口封死。

两天后，赵氏假装王员外失踪，跑到官府报案。

县太爷是个精明人，觉得案情挺蹊跷，便到王府查看。

那鹦鹉一见县太爷来了，马上大呼冤枉，将赵氏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县太爷将信将疑，按照鹦鹉说的线索，派捕快打开废井查看，果然找到了王员外的尸体。

而王员外右手里紧紧攥着一颗珠子，正是赵氏常戴的簪花上丢失的，人证物证都在，赵氏无法抵赖，终于真相大白。

还有钱塘人张氏，酷爱吃鳖，他手下有一个厨子擅长烹调老鳖。

厨子做鳖时，先用刀砍断鳖的脖颈，放掉鲜血，据说这样烹调出来的鳖肉味道甘美丰富，没有腥味。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厨子得了怪病，脑袋没办法抬起来，走路时脑袋一伸一缩的，活像个大鳖。

从那儿之后，张氏再也不敢吃鳖了。

至于肖员外和李财主在勾栏画坊，因为当红歌姬陈小婉争风吃醋、此阔斗富，进而大打出手之类的，更是不胜枚举。

消息有了，毕昇和沈括也在紧锣密鼓的选人，幸好之前投稿的读书人多，挑选的余地很大。

经过筛选，很快他们就确定了写作班底。

写手找到了，王小六那边也找来不少兼职的报探。

奇闻异事自不必说，涉及到本地的人和事，毕昇要求，必须让报探去核实。

要不然，哪天人家堵了你报馆的门，骂你口无遮拦、混淆真假，那报馆的名声可就坏了。

不过毕昇也讲理，不管消息是真是假，只要报探到了现场，按要求做了调查，回来核实后，都是给钱的。

于是，这些人就在毕昇和沈括的带领下，忙活起来。

消息确认、撰写、排版、印刷，很快样稿就出来了。

沈括拿着样稿兴冲冲地找到毕昇，把样稿递到他手里，“看看，怎么样？”

毕昇认真的看着手里的样稿，脸色却慢慢的沉了下来。

沈括本来那一股脑的兴奋劲，看着毕昇的模样，也迅速冷却下来，小心的试探：“有什么问题吗？”

毕昇点头，却没有说话，目光仍然盯着样稿。

沈括显得浑身不自在，可看到毕昇得表情，又不敢贸然打扰他，便站在他身旁，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毕昇好像回过神来，看着身旁小心翼翼的沈括，自失地一笑：“刚才想事入了迷，你别在意。”

沈括这才敢问：“有什么问题？”

毕昇抖了抖手里的样稿，“这上面全是字，还用书籍的排版方式，这不是报纸，这是书页。”

沈括似乎有所领悟，却又感觉太过飘渺，于是懊恼地说：“似乎有想法，但又想不出来？”

“我再给你提个醒，咱们的报纸不光是给文士们看的，也要给百姓看。”

“你的意思是百姓可能啊不喜欢？”

“不是可能，是一定”，毕昇解释道：“这报纸的内容没问题，叙事很流畅，也很生动，就是少了一样更首观的东西。”

沈括也是聪明人，想了片刻，一拍脑门，“明白了，缺少插图，很多百姓不识字，拿着这么一张纸他们根本看不懂！”

“对，就是缺少插图，尤其是让人一看就懂的插图，还有这排版，不必这么规整，应该怎么看得顺眼怎么排。”

“对，对，我这就去找画师...”

晚上，毕昇夫妇倚在床头，说着枕边语。

连日来，为了处理丐帮这些事，毕昇有些冷落了妻子。

此刻，李妙音歪着头靠在毕昇的肩膀上，听着他讲说最近发生的这些事。

听着他讲完丐帮的种种内乱，李妙音突然问：“我觉得你心里有话没有说，是不是？”

毕昇对于妻子敏锐的感觉很感兴趣，问道：“为什么你总能猜中我的心思？”

“那是因为你的心思，每天都要用到很多地方；而我现在，很多心思都用在你身上。”

“可是你什么也没说过？”

“不说，不代表不看、不听、不想。不说，是不想给你添乱。我如果说出来，就一定是对你有帮助的话。”

毕昇当然明白妻子话里的情谊，他伸出胳膊，把妻子搂在臂弯里，真挚的说：“你的情谊我心里明白，我就是看到丐帮的内乱，怎么说呢..”

“于是你就联想到了漕帮，如果漕帮也发生这样的事，我爹该怎么办？是不是？”，李妙音笑呵呵的问。

“是”，毕昇承认，“任何一个帮派都不是铁板一块，只要有人，就会有分歧，就会留心眼。小到我明德书坊，大到一州一府，都是如此。

话有点扯远了，这几日看到丐帮，我就会想到漕帮，漕帮的声势不是丐帮能比的，可一旦出了乱子，也只会更加凶险，所以无来由的会生出些担心。”

“这就叫事不关己、关心则乱。不过你放心，我是在我爹身边长大的，我爹能力我最清楚。

那个金团头和他完全没法比，爹爹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论手腕和看人，我是非常佩服得的。”

“那是，要不然他怎会同意我娶你！”

李妙音轻轻打了一下毕昇，“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毕昇捉住了她的手，“其实，我毕昇能有现在的声势，你和岳父还有漕帮就是我的底气，这点我比谁心里都明白”

“几个月前，为什么那个毕昇做什么事都处处掣肘，几个月后就能水到渠成呢？那是因为有了你们的助力，借力才能发力，毕昇没有变，变的是形和势。”

李妙音却道：“依我看，这点你错了！”

“我错了？”

“正是，借力发力不假，但关键还在于人。我爹说过，把一根树枝交到一个人手里，他是用来做拐杖还是武器，完全取决于这个人”

“如果你不成器，你只会把漕帮当成拐杖依靠；只有你有心有谋有力，才会把漕帮作为武器，借力打力。

我爹还说过，即使没有我们漕帮，一旦有其他的助力出现，你照样会脱颖而出，一飞冲天。所以现在是漕帮助你，往后可能是你助漕帮，所以你千万不要自轻自抑”。

妻子的这番话给了毕昇极大的信心，其实内心深处，他有着深深的自卑感，而妻子的话，恰恰是对这种自卑的抚慰，让他顿时生出知己的感觉。

他把妻子搂得更紧，“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一定会做出一番大的事业，才不辜负你和岳父的期望！”

发完了雄心壮志，看着怀里乖巧的妻子，闻着她身上那股特有的清香，毕昇起身吹灭了烛火，只留下屋内一片旖旎...

要说沈括的执行力也真强，几日的工夫，就找好了画师，按照内容插图，新一版的样稿再次交到毕昇手里。

对于这版样稿，毕昇基本满意，只是提出了几处小修小改。

然后就是三稿，见毕昇看得仔细，沈括不禁有些牢骚：“这己经是第三版了，很多百姓都不识字，不用这么认真吧？”

听他这话，毕昇一脸严肃地说：“沈兄，你是读书人，读书人很讲究认真二字；于我，这是一门生意，做生意也讲究认真，如果开始就抱着糊弄的心态，这生意是做不长久的。”

沈括被他说得耳根发热，不知怎地，随着相处日长，沈括心中慢慢对毕昇生出了畏惧感，便赶紧说：“毕兄，是我失言了，惭愧之至。”

“沈兄，这话咱俩只说一次”，毕昇再次告诫他。

“我明白，我这就去校稿。”

经过几次校验审定，报纸定稿了，毕昇选了个黄道吉日，明德报馆正式开张。

开张之前，丐帮弟子就走街串巷的地口口相传，人们对于明德报馆可以说是期待值拉满。

果然，开张第一天，4000份报纸就被售罄，让毕昇都不由得惊叹杭州百姓的购买力实在是太强了。

报纸卖了个开门红，可毕昇并没有被这些冲昏了头脑。

而是把书坊里暂时没活儿的伙计们都派了出去，打听人们对于报纸，这种新事物的真实看法。

派出去的人陆续回来了，反馈的消息也各式各样，有说有意思的、有嫌贵的、有说这纸太硬看完了不能如厕用的，反正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嘴里说不出来的。

这些消息毕昇一概忽略，而其中一种反馈却引起了他的关注。

反馈来自清河坊，这一带酒楼歌坊林立，是杭州富贾客商、文人士绅聚集之地，也是当地有名的消金所。

这里的人群对于报纸的反馈比较一致，那就是纸张的质量一般、报纸内容不够猎奇、缺少官方的消息等等。

从这些反馈中，毕昇探知了这一人群的心理：不怕花钱，但是要最好的；猎奇心很重，普通的娱乐内容己经无法引起他们兴趣；关心政务，想从中嗅到机会，或者未雨绸缪。

毕昇马上召集沈括、王小六、赵丰以及其他几位报馆主要管理人员，就俩字——开会！

会上，毕昇把这几条反馈拿给他们，听听他们的意见。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这些人事儿也太多了，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

“嫌弃内容不够新奇，东家，这种人咱们可不能惯着呀”

“还想打听官府的事，咱们又不是官府，哪有那能耐？”

倒是王小六心思机灵，试探的问道：“东家，这些人是毛病挺多，可是咱们犯不着跟钱过不去，能不能照着他们说的改改，然后卖高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

毕昇频频点头，“我同意小六的看法，咱们是做生意，有市场咱们就要迎合市场。

我看是不是这样，现在的报纸样式不动，给那些大爷们再另出一份，用最好的纸，最新奇的故事，请最好的画工，他们喜欢什么咱们就画什么。

至于价格嘛，怎么贵怎么收，你们看呢？”

他这么一说，彻底打开了大家的思路，也于是纷纷献计献策。

“对，纸上要加金箔”

“还得喷香料，和那些歌坊里不同的味道”

“外面最好用绢锦装饰，怎么高级怎么弄”

“一张报纸收他一两银子，不对，二两！”

大家越说越过瘾，越说越起劲，仿佛摆在他们面前是一只绒毛厚实的金羊。

这时，毕昇站了起来，双手做出下压的动作，几人立即停止议论，齐齐的看向他。

毕昇笑着说：“大家说的都很好，还有一点，就是我们报纸没有官府方面的消息。

这点是我当初没想到的，我当时只想到了寓教于乐，却忽视了官府的权威性。

如果州府能在我们的报纸上定期发布消息，对提升我们报纸的权威性会有非常大的助力。”

“东家，你的想法是很好，但是官府会同意吗？”有人问。

“凡事都是事在人为，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不过，我们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现在要解决的是分版的问题，目前这版不能停，得继续发行。同时，高级版报纸需要马上开始运作。”

毕昇看了一眼沈括，“提前宣传的事，沈兄也得上上心，总得把这些爷的胃口吊起来，咱们才好收银子不是？“

在场众人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