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永昌侯府茶歇

齐府，

青砖墁地的庭院里，一株百年桂树斜探过金丝楠木的窗棂，细碎日光漏在紫檀木凭几上，几面搁着半卷翻开的《乐毅论》，澄心堂纸页角被青铜朱雀镇纸压得平整。

平宁郡主斜倚着填漆戗金藤枕，月白杭绸褙子下隐约透出牙色罗裙的缠枝莲纹，腕间一对羊脂玉镯子水头极足。

齐二公子进入院子，平宁郡主站起身子，帮齐二公子脱去大鳌，挂到架子上。

“官人，父皇己经同我说了，衡哥儿会去宫中当皇子伴读。”

齐二公子笑着点点头，“辛苦大娘子了。”

平宁郡主摇摇头，“为了衡儿，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齐府这一代两房都从文，可无一人考进进士。齐二公子通过捐官的方式得了一个外放的官职。

齐国公府撇开勋贵，与文人为伍，偏又舍不得勋贵人脉，导致两边都不讨好。

如今大房体弱，二房娶了平宁郡主这才止了齐国公府的颓势。

平宁郡主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齐衡身上。

“官人，吴大娘子今日邀我们几个去参加茶会。在茶会上，我再同杨大娘子她们聊聊。母后向我透露，徐家的英哥儿也会进宫当皇子伴读，有英哥儿做榜样，衡哥儿自当会勉励。”

齐二公子欣慰地点点头。

下午的茶歇在永昌侯府的后院中进行，

吴大娘子在京城的贵妇圈的人脉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吴大娘子因其出了名的热心肠，又喜欢给人说媒，各家大娘子都敬着她。即使心有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

徐家的马车停在永昌侯府侧门的巷子里，这边装饰华丽的马车己不知停了多少。

白大娘子与杨大娘子从马车里下来。

在仁寿坊入街的拐口，两家马车遇上，白大娘子就从自家马车里下来，上了徐家的马车。

这次的茶会是女子茶会，各家大娘子只会带着府中的姑娘出席。顾廷伊年岁尚小，白大娘子就没有将她带出来。

同样的，杨氏也只带了徐婷婻出席。

“婷姐儿见着越来越落落大方了，姐姐你教的真好。”

杨氏见女儿如今的样子，也是满意地点点头，“我请宫中的嬷嬷来教导婷姐儿，这才有现在的样子。”

“姐姐，婷姐儿这等姿段，等日后及笄，姐姐家的门槛怕是都要被媒婆给踏烂了。”白大娘子挽着杨氏的胳膊，另一只手拿着手帕放在嘴边，笑道。

“妹妹你就不要调侃我了，我这心里正愁着呢。”

“姐姐怕什么，婷姐儿如此出色，若不是我家的两个岁数不到，都想去姐姐家提亲去。”

杨氏没少去顾府，虽觉得顾家大房和西房五房人多事杂，可煜哥儿是个乖巧懂事的，在读书上下了苦功夫，如今身子也不似之前那样病恹恹的，日后多半能袭爵。白家妹妹又不像是个恶婆婆，若是能把婷姐儿嫁到顾府，真当是个好去处，可煜哥儿岁数比婷姐儿小了三西岁，这就不合适了。

“姐姐可有心仪的人选了？婷姐儿明年就及笄了吧？”

杨大娘子叹道：“倒是有那么几家心仪的，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瞧上婷姐儿。”

白大娘子轻轻捏了捏杨氏的胳膊，“姐姐您这是说笑呢，先不说婷姐儿长得如此出色，光说徐侯在边疆屡立战功，去岁刚被封了三品团练使，眼见着就能归京。到时候定能在禁军中任职，少说也是个副都指挥使，这可都是实权职位，哪家勋贵敢怠慢婷姐儿？娶回去都得当祖宗供着。”

杨氏听完摇摇头，嘴唇贴到白氏耳边，悄声道：“妹妹，姐姐也不瞒你了。我想让婷姐儿许给文臣家的公子。我不想婷姐儿像我一样得在家中担惊受怕，每日等着夫婿归来。”

白氏闻言，心中颇为感慨。

她嫁入顾府多年，虽与顾侯没有多少感情，可顾侯领兵出征，她这心里也不好受。要是出了什么变故，她都不晓得该怎么为好。

知道杨氏所想，可白大娘子也知这事并不好办。

“姐姐，勋贵与文臣联合，这不是官家想看到的局面。”

大周以文制武，不就是怕武将心有不轨么，要是武将与文臣结为连理，官家怕是晚上都会睡不好啊。

杨氏又怎会不知，“所以我这心里也没底，我打算先谈谈，到时候再入宫询问娘娘的意思，若是都没问题，再定下婷姐儿的婚事。”

白氏：“也只能这样了。”

徐婷婻跟在两位大娘子后边，两位大娘子说话声音又小，徐婷婻愣是一句也没听清。

“两位妹妹来了？”吴大娘子正安排着茶歇，见白大娘子和杨氏来了，赶忙走过来，“两位妹妹快请坐。”

杨氏和白大娘子对视一眼，笑道：“吴家姐姐办的茶歇，请来的姐妹就是多。”

吴大娘子闻言，伸手挽着杨氏，“妹妹，今日海家大娘子和许家大郎家的大娘子都在，要不要姐姐给你们找个机会聊一聊？”

杨氏福了福身，“妹妹在这谢过姐姐了。”

吴大娘子抓住杨氏的手，“妹妹这是作甚？这样姐姐可就要生气了。”

在吴大娘子的指引下，杨氏瞧见了海家大娘子。

海家大娘子正端坐廊下，一身沉香色罗褙子裹得严实，领口仅露一线素白中衣，衣缘滚着青灰暗纹，似雨后远山淡影。发髻绾作低矮的同心髻，斜插一支竹节玉簪，簪头雕作卷轴模样。

白氏松开挽着杨氏的手，杨氏朝她与吴大娘子笑了笑，“我去瞧瞧，婷姐儿，跟我去见见李大娘子。”

徐婷婻有些懵，听话地跟上。

“李大娘子。”杨氏到廊下找了一处团铺坐下。

这三年间，杨氏也与海家大娘子聊过，但都刻意避开儿女私事。

“杨大娘子？”

“我是来感谢大娘子二郎给我家那皮猴送去的字帖。”

海家大娘子闻言，“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娘子不用如此。”

海大娘子怎会不知杨氏的来意。

这三年间，杨大娘子时不时地就会找一些话题与自己聊天，虽没刻意提及，但偶尔会自然而然的提及自家的二郎。

“瞧我这记性，婷姐儿，向大娘子问好。”

徐婷婻福了福身，“大娘子康安。”

海家大娘子瞧着亭亭玉立，长相标致，举手投足间满是大家闺秀气质的徐婷婻，满意地点点头，“婷姐儿也安。”

海大娘子心中也在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