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想嫁你，很久了

房门轻阖，龙凤红烛的火光曳了半息，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燕缺拿着掀开喜帕的玉如意，目色沉沉地走向床榻。

一声轻咳。

再次搅乱燕宁的情绪，让她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心湖重新忐忑。

她己经分不清她现在是什么感受。

喜悦与激动，忧虑与迷惘。

可不论是什么，随着喜帕外那道身影离她越来越近。

她心里交织的情绪逐渐交织，融合，渐渐转化为一种声音。

“我想嫁你，”燕宁唇动。

耳边，突然传来玉如意落地的声响。

少顷，燕宁头上的喜帕突然被掀开，刺眼的光线让燕宁本就半含的泪水悄然从睫羽挣脱，滴落在那柄用金线绣制的连理枝的遮扇上。

“很久了。”横跨了两辈子，燕宁终是鼓足勇气说出了心底的那句话。

空气瞬间安静。

燕缺眸中划过一丝惊艳后，瞬间敛去心神。

凤冠垂落的纯金流苏在她巴掌大小的侧脸轻轻晃动，她缓缓抬起头，望向侧背着光线的那张脸。

少了眉眼间凝如霜的冷凛与阴戾，眼前的燕缺虽面露凝重之色，但燕宁很轻易就能从他身上看到金陵城中那个清逸脱俗，矜贵温润的世家公子模样。

她己经记不清，有多久没看见过这样的燕缺了。

“胡闹！”一声怒斥声后，燕缺攥拳轻咳，后退时不小心将桌子上的双杯和酒壶撞落。

一道清脆的酒壶破碎声把燕宁的神思给重新拉了回来。

“阿衍，你，不要生气。”燕宁慌忙地准备搀扶住他不稳的身形。

却被他抬手挡住。

“公主殿下请恕罪，缺儿身中毒箭，尚未痊愈。今日之事全是无心之过，还请殿下多有担待，莫要动怒。待缺儿身体好些，我定会让他向您赔罪。”国公夫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母亲！”燕宁眉眼，看向门外的那道虚影。

燕缺将视线从燕宁的侧脸上移开，撑着桌案缓缓坐下，“为何换亲？”

这一路上，她有很多次表明身份的机会，可她没有这么做。

“她是公主。”

“就算如此，方才为何不在大堂上揭露一切，你可知，入了洞房代表着什么？即便——”

“我知道！”燕宁突然出声打断，蹲在他膝盖前，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我知道，一旦入了洞房，不论是是何清白，都算是嫁过一次的人了。”

“既己知晓，为何还敢如此胡来？！”燕缺怒极攻心，忍不住一阵咳嗽。

燕宁心疼无比，但她知道，她再不把话说清楚，他只会把自己推得越来越远。

“宁宁刚才说过了，想嫁你，很久了。”

“你我是兄妹！”

“假的！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如何就不能成婚了？”燕宁眼泪簌簌而下，抬手轻轻扯着他的衣摆，“我是三岁时被父亲和桂叔他们在战场上捡回来的，那时母亲刚失去女儿，所以父亲便把我留下来了，不是吗？”

燕缺眉峰一蹙，震惊地看向她。

此事除了燕家的两位族老及当事人之外无人知晓，就连官府文书上都不曾记录此事，难道，她真的记得三岁时的事情？还是说母亲告诉她的？

眼见燕缺迟疑，燕宁继续道：“兄长总是要娶亲的，娶我又何妨？兄长娶了宁宁，没有娶公主，以后身体痊愈，就算回军营，陛下也不会再说什么，不是吗？”

只要不尚公主，她相信，以燕缺的能力，一定会有很多机会回到他曾热爱的地方。

燕缺眸色微沉，略带审视地看向身前的燕宁。

以前的燕宁虽然偶尔也会同他耍小脾气，但性子软弱胆小，从不敢胡作妄为，主动惹事。

如今，不仅敢答应公主换亲，还敢不声不响地入了洞房，暗自揣测圣意。

这些，换做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

“宁宁，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还是说，有人威胁你？”燕缺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担忧。

燕宁微怔。

是啊，现在的自己不该这么大胆的。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露出被打得青紫的手臂，“兄长，公主她打我，还让吉良在旁跟着我。若我敢做些什么，我，我怕。”

说着，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时间一久，燕宁胳膊上的淤青更加明显，与她周遭娇嫩的肌肤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燕缺温润的眼眸中划过一层冷色，将屋外的西书叫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