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慈航法身，唤名三次

开弓没有回头箭。

咒术一旦起手就停不下来。

让陈道冒着反噬的风险强行停手，那是不可能的。

陈道刚一起手，观音便预感不妙。

大能道行深厚，心血来潮就没有不准的，特别是面临危机。

只是很多时候，哪怕知道危机来临，也无法改变什么。

比如现在的观音。

鬼界看起来岌岌可危，但只要九根“柱子”不出问题，鬼界就不会崩溃。

清静结界无法突破鬼界封锁，就谈不上对陈道产生威胁。

观音收起羊脂玉净瓶，猛地从莲台上站起。

双手一拍，作怒目状。

她眉心白毫殷红如血，血光乍现，一条模糊的人影从血光中走出。

那人影是个身穿道袍的男子，手执拂尘，英挺的面容上隐隐带着杀气。

“慈航法身！”

这是观音为斩出“恶尸”准备的法身。

大罗与无上大罗的区别在于“三尸”。

若能斩出“善、恶、我”三尸便有机会走上圣道。

此是三条证道之路中，最有可能实现的一条，三界大能口口相传。

哪怕是最有可能的路，就目前为止，还未曾有人通过斩三尸成道，没人能斩出“我”。

三尸并非实物，是意识、是念头、是欲望、是执念、是心识……

“念想”般的存在，需要实物承载，于是法身应运而生。

法身炼制极难，乃是从自身分裂出的一部分精、气、神。

一旦炼成，便是另一个自己。

观音还未斩尸，此时祭出慈航法身，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挡灾，去劫。

她是真怕了。

能不怕么，陈道那一声“慈航道人”喊完，数十万怨鬼齐齐跪地。

陈道在众鬼中心，嘴里不停念叨，也听不清念叨的什么。

忽地一句“慈航道人”冒了出来。

这一唤名，众怨鬼磕头跪拜。

霎那间，数千怨鬼化为青烟飘散。

那场面要多邪异有多邪异。

随即便有一阵阴风吹来。

那阴风不知从何处起，穿过“鬼界”，刮进了“清静元界”，轻轻掀了下观音的衣摆。

观音瞳孔骤然收缩，开甚么玩笑！？

这劳什子“风”，居然吹进了自己的大罗元界！？

她正惊骇间，陈道第二次唤名。

“慈航道人！”

此次唤名几乎是一字一顿，远不如第一次顺畅。

观音慌了，清静元界猛地一震，缩成丈余大小，紧紧护住自身。

丈余大小的清静元界，亮如大日。

己经看不清内里观音和法身的身形。

此时清静元界之纯粹，哪怕是斩尸的无上大罗想要突破，都要费一番手脚。

众鬼听到唤名，再次叩首。

这次足足数万怨鬼魂飞魄散。

下一瞬，清静元界突然碎裂。

像是被巨力捏碎的金色玻璃球。

清静元界溃散瞬间，鬼界顿时笼罩观音。

罪果临身。

她的意识刹那间陷入混乱。

瞳孔放大，神情变幻不定，暴戾、阴狠、怨愤、焦虑、恐惧、绝望……

鬼界太过繁杂，根本无法磨灭大罗。

陈道有些遗憾。

能扰乱大罗的心境，己经是很了不得的成就了。

他也没想过仅凭鬼界，便能磨灭观音这样三界顶尖的大罗。

陈道深吸了一口气，又念诵了一段咒文，缓缓开口，再次唤名，

“慈……航……”

声音微不可闻。

像是有块什么东西卡在喉咙，每一个字都念的极为艰难。

“道……人。”

即便他使尽全身力量，依然像一个垂死之人在虚弱呢喃。

陈道全身颤抖，有些虚脱。

太乙金仙无法负荷大罗名讳。

还好念完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陈道微微喘息，如果不念完，咒杀之力反噬，咒人不成，反受其害。

他不认为自己能承受这第三次唤名，第二次都够呛。

陈道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众鬼第三次俯身。

突然，他心中一紧，一股不安感袭来。

还未及细思，众鬼顿首。

虚空一震，数十万怨鬼灰飞烟灭。

大罗鬼界中原本熙熙攘攘的鬼众，瞬息间少了大半，变得稀稀拉拉。

众鬼叩首犹如叩在陈道身上，

一时间他身魂俱震，天旋地转，差点从半空跌落地面。

眩晕感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稳住身形，啐出一大口血，

“这么勉强吗？

和大罗差距太大了，不能再继续了。”

陈道就是想继续也做不到了，不仅怨鬼数量不够，他自己也受了重创。

祭了数十万怨鬼，施术者本身也受创颇深。

观音所面临的咒杀，可想而知。

无思无想的慈航法身肉眼可见地苍老起来。

一息满脸皱纹，

两息须发皆白，

三息身形佝偻，

西息……尘归尘，土归土。

一具大罗法身，就此泯灭。

西息咒死了观音法身，咒杀之力却犹有余韵。

法身归墟，观音混乱的意识顿时清醒。

不等她有所反应，咒术临头。

五衰至，降大限，

眼瞎耳聋意枯涩，心慌手抖身滞拙。

咒术至此，后继乏力，观音寂而不灭。

陈道看着寂然不动的观音，心中大定。

“只是换了种施术方式，没想到差别这么大。

投机取巧的消耗太大了。”

小六魂幡被无当裁制成法衣，咒术也随之改变。

陈道成了“人幡”，需祭拜他自身来施展咒术。

咒术虽然强大，但带来的风险也大，稍有不慎便会反噬。

这就很尴尬了，他自身用不了，谁愿意冒着风险施展咒术。

于是他就研究出了自己拜自己的手段。

忘川权柄与他融合，成了他的一部分，那忘川怨鬼自然也是。

怨鬼拜他，就等于他自己拜自己。

境界差距带来的反噬自然也由怨鬼承受。

不仅如此，施咒需要大量时间来勾连大道。

而怨鬼作为忘川河的一部分，可以说是道的一部分，这还勾连什么？

虽然是不同的道，但在天地间的权重是一样的。

几乎等同于邻居间串门，完全省去了勾连大道这一个步骤。

如果说原本施咒，是写信请求大道回应。

现在的咒术就是首接面对面，让大道办事。

只是消耗巨大，仅是三次唤名，几十万怨鬼便灰灰了去。

而法衣上的咒术可是要九次唤名。

要是真九次唤名，陈道自己受不受得了另说。

估计地藏首接就成佛了。

这一趟有惊无险，几乎达到了陈道预想中的最佳效果。

只是暂时还不能走，万一观音突然醒来，就白忙活了。

陈道淡定地盘膝闭目，调息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