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天道的补阙者

他走到门槛边，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像一柄横亘天地的剑：

"天地大道从不是非黑即白的条规，而是阴阳相生的圆融。你师父守着凌霄正统，最终却被规则所困；我看似离经叛道，却成了天道的补阙者。"

茶盏里的水早己凉透，我却觉得有股热流从丹田升起，首冲百会。

原来真正的大道，不在三清殿的香火里，而在污泥塘的莲花开落间；

不在仙门的清规戒律中，而在刽子手的放下屠刀时。

玄煞子那些惊世骇俗的举动，并非践踏规则，而是在更高维度上，执行着天地大道的隐秘旨意。

"当你能看到因果线的全貌，"

玄煞子回头时，银发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便会明白 —— 有时候，慈悲需要裹着雷霆的外衣，正义可能藏在血腥的皮囊里。这世间从没有绝对的善恶，只有是否合乎大道流转的 ' 势'。"

夜风穿堂而过，吹灭了案头的烛火。

在无边的黑暗里，我忽然理解了为何玄煞子能在"恶行"中得享天年——因为他本身就是天道手中的那把刀，斩开堵塞的因果，让大道的河水继续奔涌。而我所坚守的黑白分明，不过是坐井观天的片面之见。

“天道宏广，包含善恶……”我暗自思索“或者说，这世间在天道规则眼中，根本就没有善恶，没有是非，一切善恶是非皆为人相，非天相！”

我想到此时之时，全身的毛孔似乎在一瞬间敞开……

“这才是，天道的真谛……”所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以“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所以……

“小子，你终归还是参透了……”玄煞子看着刚刚经历过生死的我，似乎有些欣慰

“那柒绝他呢……”我转头问道

“老七，到如今为止，他没有明白，他只在他自己的规则之中，他认为他在做与凌霄一脉的主旨相违背的事情，在用一种不被世人接受的方式去证得大道……”玄煞子微微一皱眉头

“殊不知，他践行的也是天地大道允许的……”玄煞子缓缓道

“所以……我又重活一世！？”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是的，正是如此，看样子，你是想通了……”玄煞子微微道

如果不是柒绝背刺于我，我就不可能重活一世……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天道，天道根本无垢无净，无善无恶，它只有规则循环，这在世间被称作为因果……”

喉间腥甜翻涌，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我望着潭水表面晃动的月影，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咳着血沫说的话：

“天道如渊，莫要强求。”

那时我总以为他是在逃避正邪之争，如今才惊觉，那些被我奉为圭臬的正邪之道，不过是镜花水月。

当玄煞子枯瘦的手指穿透潭水将我拽起时，我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冰裂般的脆响。

他布满裂纹的道袍在夜风里猎猎作响，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比寒潭更幽深的笑意：

“生死关难过，更难的是看透自己坚信的东西不过是虚妄。”

记忆如潮水漫过灵台。那年我们七人初入凌霄，在观星台上争着辨认二十八宿。

柒绝总说北斗第七星最亮，因为它掌管杀伐。

如今想来，他眼中的星光，或许从一开始就带着嗜血的锋芒。

“天道宏广，包含善恶……”

我呢喃着吐出带血的字句，忽然感觉周身经脉都被某种炽热的力量灼烧。

那些曾让我日夜苦思的宗门戒律、江湖恩怨，在这一刻如冰雪消融。

潭边芦苇沙沙作响，似千万人在耳边低语，却又归于永恒的寂静。

玄煞子的笑声惊飞了栖息的寒鸦：

“天地若有好恶，如何容得下善恶轮转？你看那洪水淹没村庄，对蝼蚁是灭顶之灾，对草木却是新生。”

他掌心燃起幽蓝的道火，映得水面的倒影忽明忽暗，

“柒绝执着于用杀戮证道，殊不知这杀戮本身，亦是天道运转的齿轮。”

我猛地抓住他的衣袖，指甲几乎掐进他嶙峋的皮肉：

“所以我的死，也是天道的安排？”

寒气顺着湿透的衣料渗入骨髓，却抵不过心头翻涌的震撼。

那些在濒死时走马灯般闪过的画面——被我们剿灭的魔教孩童、为护苍生而牺牲的同门，原来都只是天地棋局里的棋子。

玄煞子轻轻拍开我的手，任由道火在指尖凝成一个旋转的太极图：

“因果循环，你因柒绝而死，却也因此窥见天机。善恶是非，不过是世人在棋盘上画下的格子。”

“既然如此，我是否应该任由柒绝进行下去？”我的声音如同蚊蝇般，我不知道，这样子的想法是否是正确的

“嗯，这个需要你自己思考，这天地之间的原始关系就是这样，没有好坏，没有善恶……”玄煞子道

“可是，这人心有厚薄！”我猛地抬头说道

“是的……”玄煞子并没有反驳

“我来救下你，本身就是一种因果轮回……”玄煞子看着远方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山风掠过断崖，卷起玄煞子灰白的发丝，他望着天际翻涌的墨云，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尊凝固的石像。

我攥紧双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咙里像是卡着块烧红的炭，“若任由他以杀证道，苍生何辜？那些无辜者的血泪，难道只是天道运转的尘埃？”

玄煞子抬手接住飘落的雨丝，掌心转瞬凝结成冰晶，

“你看这雨，落在沃土滋养万物，坠入火海熄灭灾祸，于天道而言并无分别。但人心……”他忽然转身，浑浊的眼眸里泛起微光，

“人心会记得被雨淋湿的孩童，会为火场里的枯骨落泪。”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寒冬，柒绝偷偷将宗门配给长老的棉衣，送给了山脚下冻得瑟瑟发抖的流民。

他总说：“修道若不能护苍生，修来何用？” 可如今，他却挥剑斩断了曾经的誓言，用鲜血铺就所谓的证道之路。

这样天道，难道就是他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