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忧愁它烦扰着我

肿瘤科的病房里，紫外线灯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刺啦声响，仿佛是死神在黑暗中磨牙，预示着生命的脆弱与无常。谦雪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而麻木，机械地数着点滴管里坠落的药水，那每一滴落下的声音，都像是倒计时的钟声，在为她所剩无几的日子敲响丧钟。

就在这时，薛晓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白衬衫下摆沾着未干的油彩，像是一幅未完成且杂乱的画，袖口别着的那枚薛之谦演唱会纪念徽章，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谦雪一眼就认出，那是去年她在虹口足球场捡到后别在许愿树上的。看到那枚徽章的瞬间，谦雪心中微微一动，仿佛被触动了心底那根最柔软的弦。

“下周六薛之谦在苏州有拼盘演出。”薛晓谦轻声说着，脚步轻缓地走到谦雪床边，将两张门票轻轻放在她的膝头。谦雪低头看去，票根上的日期被得发皱，仿佛这两张小小的门票，承载了无数次期待与渴望的触摸。“去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

谦雪的指尖猛地一颤，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她裹着湿透的雨衣，像个落魄的幽灵般在虹口足球场外围徘徊。豆大的雨点砸在她身上，却丝毫掩盖不住她对场内歌声的渴望。她就那样隔着围栏，拼命地想听清《天外来物》的副歌，哪怕只有一丝旋律，也能成为她在黑暗中短暂的慰藉。而如今，薛晓谦就像一个神秘的魔法师，用他沾着松节油的指尖，轻轻地将她那早己破碎得不成样子的追星梦，一片片地拾起，重新粘合成一个看似完整的形状。

“你怎么会有票？”谦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下意识地攥紧手中的糖盒，仿佛那是她最后的依靠。盒底藏着的，正是去年在虹口捡到的演唱会门票 stub，那是她与薛之谦音乐世界曾经有过交集的唯一证明。

“刷了三十次购票页面。”薛晓谦笑了，可那笑容里却藏着不为人知的疲惫与执着。他眼角的细纹如同薛之谦《演员》MV 里那清冷的月光，看似温柔，却又透着无法言说的凄凉。“就为了那句‘该配合演出的我视而不见’。”

谦雪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那些在病房里偷偷循环播放的歌，那些在深夜化疗时，她咬着被角默默聆听的《我好像在哪见过你》，每一个音符，每一句歌词，此刻都像是变成了薛晓谦眼底那深邃的星河，闪耀着动人却又悲伤的光芒。

薛晓谦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旧 MP3，耳机线缠绕着她去年丢在许愿树下的发带。那发带的颜色己经有些黯淡，却依然残留着她曾经的气息。“其实去年虹口，我就在你身后。”他的声音很轻，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撞击着谦雪的内心。

就在这时，窗外惊雷炸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裂。暴雨再次如注般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窗户玻璃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谦雪颤抖着按下播放键，熟悉的旋律从耳机里缓缓溢出，正是那首她在虹口外围听到的《天外来物》。电流的杂音中，她似乎听见了人群的欢呼声，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彼岸，却又如此真切。在这嘈杂之中，夹杂着薛晓谦低沉的吟唱：“你掀起的海浪，足以将我淹没。”

“那晚你穿樱花刺绣的病号服。”薛晓谦忽然伸出手，轻轻握住谦雪插着留置针的手。他掌心的温度滚烫，仿佛要将谦雪那早己冰冷的心重新焐热。“我举着伞站在你身后，看你跟着唱‘你是我遗落在人间的星星’。”

谦雪的眼前浮现出那个雨夜的场景，她独自蹲在围栏外，泪水和雨水交织在一起，哭得浑身发抖。她以为自己的孤独和痛苦无人知晓，如同被世界遗忘的孤儿。然而，此刻她才明白，原来命运早就以一种奇妙而又残忍的方式，将他们的轨迹编织成了薛之谦的歌词。在那些黑暗的时刻里，她从未真正孤单过，只是，这份迟来的陪伴，在如今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刻，显得如此珍贵，却又如此令人心碎。

“苏州见。”薛晓谦轻轻地将演唱会门票折成纸船，小心翼翼地放进谦雪的掌心，仿佛那不是一张门票，而是承载着他们全部希望的方舟。“这次换我主动。”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与温柔，可谦雪却在那深处，看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哀伤。

化疗间隙，薛晓谦带着谦雪偷偷溜出了医院。外面的世界依旧车水马龙，人们行色匆匆，仿佛每个人都有着明确的方向和无尽的希望，而他们，却像是两个被命运放逐的灵魂，在这喧嚣的世界里寻找着片刻的宁静。

他们来到了天文馆。天文馆的穹顶下，人造星空如梦如幻地流转着薛之谦《尘》专辑的封面图案。那些闪烁的星辰，仿佛在诉说着宇宙的奥秘，又仿佛在暗示着他们渺小而又脆弱的生命。薛晓谦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铁皮糖盒。谦雪一眼就认出，那正是她三个月前丢失的那个。

薛晓谦打开糖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百六十五颗玻璃糖纸，每一颗都像是一颗璀璨的星星，承载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回忆。“从确诊那天开始，每天一颗。”他的指尖轻轻划过那些糖纸，声音低沉而又深情。“2024.03.30：‘不知道为了什么’；2024.06.15：‘忧愁它烦扰着我’...”

谦雪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缓缓抽出一张糖纸，内侧写着《陪你去流浪》的歌词：“你掀起远方漪涟海浪，慢慢靠近要我陪你流浪。”看着那些字迹，谦雪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她仿佛能透过这些字，看到薛晓谦在那些孤独的日子里，一边与病魔抗争，一边思念着她的模样。

“知道为什么总画向日葵吗？”薛晓谦突然开口，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糖纸上，仿佛在回忆着什么。“梵高说，向日葵是太阳的囚徒。”他转过头，深深地看向谦雪，目光落在她锁骨处的樱花刺绣上，眼神里充满了怜惜与无奈。“就像我们。被命运囚禁，却又渴望着那遥不可及的光芒。”

他们在螺旋星系模型前驻足，谦雪忽然发现，每颗糖纸竟然对应着不同的星座。那些星座在人造星空中闪烁着，与糖纸上的歌词相互呼应，仿佛构成了一个只属于他们的独特宇宙。“这是我为你写的歌词宇宙。”薛晓谦轻声说，他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天文馆里回荡，带着一丝梦幻般的色彩。“从《天外来物》到《演员》，每首歌都是我们的心跳，是我们在这黑暗世界里相互慰藉的证明。”

就在这时，天文馆的广播突然响起《我好像在哪见过你》的旋律。那熟悉的旋律如同一把锐利的刀，首首地刺进谦雪的心里。她想起去年冬至，也是在这个地方，她一个人默默地哭着听这首歌。而那时，薛晓谦就在不远处的星云模型旁，默默地注视着她，守护着她的悲伤，而她却一无所知。

“我们私奔吧。”薛晓谦再次将演唱会门票折成纸船，放进谦雪的掌心，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与渴望。“就像薛之谦唱的‘快告诉我，你在赶来的路上’。”

谦雪盯着门票上“苏州奥体中心”几个字，思绪却被主治医生那冷酷的话语打断：“最多还有三个月。”她张了张嘴，想要说出那个“好”字，可喉咙却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最终只听见自己沙哑而又苦涩的嗓音：“我这种身体，去了也是拖累。”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谦雪的心仿佛被撕裂成无数碎片，她知道，自己又一次亲手推开了那可能是生命中最后一抹温暖的曙光。

薛晓谦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与失落，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忽然掏出手机，播放起薛之谦的《违背的青春》。熟悉的旋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仿佛为这个悲伤的场景披上了一层更加沉重的纱幕。“你在星空下把眼泪滴在《陪你去流浪》的歌词本上，我在你身后，用 CT 片折了只千纸鹤。”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谦雪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某个深夜，她在病房里收到的那只匿名千纸鹤。她记得，那只千纸鹤的翅膀上画着心电图线条，当时的她只觉得那是一个神秘的安慰，却从未想过，那竟然是薛晓谦的心跳，是他在黑暗中对她默默的守护与陪伴。

他们在暴雨中沉默地走着，雨水无情地打在他们身上，积水迅速漫过鞋帮，冰冷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地面上倒映出他们两个破碎的剪影，随着水波的荡漾，变得扭曲而又模糊，仿佛预示着他们即将走向破碎的未来。

经过医院后巷的音像店时，橱窗里的薛之谦海报突然亮起灯光。海报上的薛之谦正深情地唱着：“你掀起远方漪涟海浪...”那明亮的灯光在这黑暗的雨夜中显得如此突兀，却又如此刺眼，仿佛在嘲笑他们的命运。

“苏州演唱会那天，薛之谦会唱《陪你去流浪》。”薛晓谦从口袋里再次掏出那两张门票，票根上的日期己经被得发白，可见他为了这两张门票，付出了多少心血和期待。“这是他暂别歌坛前的最后一场演出。”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遗憾与不舍，仿佛这场演唱会，不仅仅是一场音乐的盛宴，更是他们生命中最后一丝美好的寄托。

深夜，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松节油与消毒水混合的奇异气味在空气中弥漫，仿佛是死亡与艺术的诡异交织。谦雪将三百六十五颗糖纸小心翼翼地铺在床上，那些糖纸在黯淡的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渐渐拼成了薛之谦《尘》专辑的封面图案。每颗糖纸对应着不同的歌词，就像星星般闪烁在深蓝色的夜空里，构建出一个只属于他们的悲伤宇宙。

“这些糖纸，是我为你写的歌词宇宙。”不知何时，薛晓谦站在了门口，他的白衬衫上依旧沾着未干的油彩，整个人看起来疲惫而又憔悴。“从确诊那天起，我就把每一天的心情写成歌词，封进糖纸。我想着，也许有一天，这些糖纸能成为你在黑暗中前行的一点微光。”

谦雪颤抖着抚摸那些糖纸，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她发现，这些糖纸按照薛之谦专辑的顺序排列得整整齐齐：“你是我遗落在人间的星星”对应《天外来物》，“该配合演出的我视而不见”对应《演员》...每一张糖纸，都像是一个记忆的匣子，装载着他们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那些欢笑、泪水、痛苦与希望，如今都汇聚在这小小的糖纸上，显得如此珍贵，却又如此令人心碎。

“苏州演唱会那天，薛之谦会唱《陪你去流浪》。”薛晓谦缓缓走到床边，将最后一颗糖纸放进谦雪的掌心，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深情与眷恋。“我想和你一起，在现场听这首歌。我想在那一刻，忘记所有的病痛和烦恼，只和你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就像我们能拥有永恒一样。”

谦雪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泪水。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薛晓谦白大褂下露出半截褪色的薛之谦演唱会 dsp 衣服，那熟悉的图案让她瞬间想起，那是她去年在虹口足球场丢失的同款。那一刻，谦雪心中的痛苦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她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放声痛哭起来。

凌晨西点的肿瘤病房，像是一座被时间遗忘、被灵魂抛弃的博物馆。谦雪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点滴管，看透明药水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彩虹。那些彩虹般的光影，在这黑暗的病房里显得如此虚幻而又美丽，却又如此讽刺，仿佛在提醒着她生命的短暂与无常。

她紧紧攥着薛晓谦给的演唱会门票，那门票己经被她的泪水浸湿，变得皱巴巴的。突然，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起身走向窗边。

暴雨仍在肆虐，窗外的世界被雨幕切割成支离破碎的色块，就像她此刻破碎不堪的心。谦雪缓缓打开窗户，冰冷的雨水瞬间灌了进来，打湿了她的病号服。樱花刺绣在雨中渐渐晕染开来，仿佛绽放成一朵血色的花，凄美而又绝望。

“我答应你。”她对着雨幕轻声说，声音被雨水淹没，却又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在回应薛晓谦未说完的话，又像是在对自己即将消逝的生命做最后的抗争。“我们私奔吧。”

就在这时，薛之谦的《天外来物》突然在医院广播里响起：“你是我遗落在人间的星星...”谦雪笑了，那是她确诊以来第一次真心的笑，可那笑容里却夹杂着无尽的悲伤与无奈。在这暴风雨的夜晚，在这生命的倒计时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丝短暂而又虚幻的希望，然而，她也深知，这希望的背后，隐藏着更深的绝望。

雨幕中，她仿佛看见薛晓谦站在虹口足球场的围栏外，举着伞对她微笑。伞柄上的刻痕在雨中渐渐清晰，是她的名字，旁边还刻着薛之谦的歌词：“快告诉我，你在赶来的路上。”只是，他们都知道，这条路，充满了艰难与坎坷，也许，他们永远都无法真正抵达那个美好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