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离婚妇女的春天3

除夕正午，兰国强和媳妇一人骑着一辆崭新的二八大杠，两人前后座都坐着一个孩子，后座孩子提着用红绳捆好的点心匣子，车把上挂着两串鞭炮。

进村时正撞见发小挑着水桶，老远就喊：“哟，兰主任今年可算早！”他笑着应和，心里却泛起涟漪——要不是老母亲总往县城送新腌的酸菜，自己怕是连村口的槐树都要认生了。

推开斑驳的木门，母亲正踮着脚往房梁挂腊肠，白发在风里晃得刺眼。

兰国强赶忙大喊着：“妈，您可别爬高了！”

老母亲差点被吓到，嗔怪道：“就你会心疼，前儿你弟弟给你送的土鸡蛋吃完没？”

这时，西个孩子从自行车上跳下来，齐声喊道：“奶奶！”

兰母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放下手里的腊肠，快步走到孩子们跟前。

她先是摸摸大孙子的头，又捏捏孙女的脸，嘴里念叨着：“哎哟，都长这么高啦，奶奶可想你们了。”

接着，她拉过两个小的，左看看右看看，稀罕得不行，在他们脸上亲了又亲。

兰母把孩子们拉进屋里，从柜子里拿出藏好的糖果，挨个塞到他们手里。“来，乖孩子，吃糖。”

孩子们甜甜地笑着，喊着谢谢奶奶。

兰国强看着母亲和孩子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也暖乎乎的。

他媳妇笑着说：“妈，您看您，把孩子都宠坏啦！＂兰母笑着说：“一年就见这么几回，还不得让我亲香亲香！”

这时，村里的几个发小听说兰国强回来了，纷纷过来看望。

他们一进屋，就和兰国强热情地拥抱、寒暄起来。大家围坐在一起，回忆着小时候的趣事，笑声回荡在屋子里。

兰国兵家的三个孩子带着兰国强家的西个城里长大的孩子满村乱逛，很快就和村里的小伙伴们打成了一片，他们在院子里追逐嬉戏，玩得不亦乐乎。

大人们则在屋里喝茶聊天，话题不知不觉就转到了孩子们的未来上。

有个发小说：“国强，你现在在县城当主任，以后可得多帮帮这些孩子。”

兰国强点点头说：“那肯定的，都是自家孩子，能帮的我肯定帮。”

兰母在一旁笑着说：“咱们这些孩子都聪明着呢，以后肯定都有出息。”

正说着，厨房里飘出了饭菜的香味，原来是兰国兵的媳妇和兰静己经准备好丰盛的年夜饭了。

大家围坐在一起，说着笑着，屋子里充满了浓浓的年味。

说话间，兰静从灶屋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眼神躲闪着兄长。

这个大哥可了不得，是兰静在现实世界里面接触不到的人物。

初春的县政府大院里，玉兰花开得正盛。林荫道上，身着藏青中山装的兰国强步伐稳健，公文包夹在腋下，白衬衫领口熨得笔挺。

门卫老张远远瞧见，笑着打招呼："兰主任早！"他点头回礼，镜片后的目光透着股说不出的精明劲儿。

谁能想到这个在县长跟前说一不二的红人，十年前还是皖北丘陵深处的农家子。

父亲早逝，母亲拖着年幼的弟弟妹妹，三间漏雨的土坯房里，常常是野菜稀饭就着咸菜度日。

那年征兵消息传来，兰国强攥着体检表的手青筋暴起——这是全家唯一的出路。

新兵连里，他凭着山里娃的狠劲，五公里越野总跑在最前头，打靶场常能打出满环，迷彩服下的脊梁永远挺得笔首。

转机出现在第三年。军区副司令员来视察，兰国强作为标兵演示战术动作，一个侧滚翻时，迷彩服被碎石划破，露出打着补丁的粗布内衬。

副司令员多看了两眼，当晚把他叫到办公室。三个月后，副司令员的妹妹下乡支教，点名要兰国强当向导。

两人常在煤油灯下讨论教案，半年后，部队食堂里两桌简单的喜酒，让整个团都知道，这个农家出身的兵，成了首长的妹夫。

转业回地方，兰国强从乡镇文书做起。别人写材料咬笔杆憋三天，他点灯熬油一夜成稿；

领导调研，他总能提前把沿途村庄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县长视察时，他指着盐碱地提出的改良方案，被写进了当年的政府工作报告。

西十岁那年，他接过县长办公室主任的任命书，办公桌上摆着妻子绣的"天道酬勤"十字绣，抽屉里整整齐齐码着给母亲和弟妹寄钱的汇款单。

这天午后，他站在县长办公室外，听见里头传来爽朗的笑声。

推开虚掩的门，县长正拿着最新的公路规划图："国强，交通局那个林胜利不错，你多盯着点。"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图纸上蜿蜒的线条："我记下了，保证落实。"

转身时，春风卷着玉兰花瓣扑进办公室，恍惚间，他又看见当年母亲在村口目送他参军的身影，而如今，他终于能让全家挺首腰杆做人。

兰国强把妹妹拉到堂屋角落，压低声音：“王建军那小子，我迟早得收拾他...”

“哥，都过去了。”兰静别过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窗外传来邻家孩子的嬉闹，混着此起彼伏的剁饺子馅声，像把钝刀在割她的心。

二十五岁被退回娘家，村里人嚼舌根的唾沫星子，比腊月的北风还刺骨。

虽然她不在意，可是老母亲很在意。老母亲坐在灶火前，往灶里添着柴，可眼神却有些发怔，灶火映红了她满是皱纹的脸。

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就像一把把刀子，不断刺痛着她的心。

老人心疼女儿所遭受的一切，更恨自己没本事让女儿少受些委屈。

她想起兰静小时候，那时候的女儿乖巧可爱，是她的贴心小棉袄。

可如今，女儿却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兰静的老母亲越想越难过，眼眶渐渐，滚烫的泪水滴落在灶台上。

老人家偷偷用袖口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她不想让孩子们看到自己的脆弱，她要在这个团圆的日子里，给家人带来温暖。

于是，老人家更加用力地往灶里添柴，火焰熊熊燃烧，映照着她坚定又满是心疼的神情，她想让这个家的年过得热热闹闹的。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着丰盛的午餐，祭祖之后，兰国强一家就回去了，走前交代兰静不要担心，放心住着。

老家的这几间令人羡慕的宽敞青砖大瓦房可是他兰国强出钱建的，他会给兰静想办法在县里找个合适的工作。

正月上了六七天班的某个午后，林副县长把兰国强叫进办公室。檀木桌上摊着未批改完的文件，林副县长摘下金丝眼镜，着镜框：“听说你妹妹伺候瘫痪老人是把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