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梦魇美梦

苏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睫毛上还沾着未散的睡意。她下意识地嘟囔："狗哥，洛他们回来了吗？"

——没有回应。

眼前的世界像浸了水的油画，一点点清晰起来：褪了色的蓝竹窗帘、书桌上干涸的西瓜汁渍、床头那只断了翅膀的弹弓飞箭......

还是那个房间。

苏怡猛地坐起身，被子从肩头滑落。

凉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为什么还在这里？睡了这么久早就应该......

一缕紫雾悄无声息地从门缝渗入，像条狡猾的蛇，沿着门帘褶皱游走。

那雾气比之前更浓了，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偶尔闪过几丝血红的细线。

"糟了......"苏怡赤脚踩在地板上，瓷砖的冰凉触感无比真实。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口，扶着爆皮的木制栏杆向下望去——

一片漆黑。

不是夜晚的暗，而是某种粘稠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

客厅的沙发、姥姥常坐的藤椅、甚至墙上那盏永不熄灭的夜灯，全都被这片黑暗吞没了。

紫雾在她指尖缠绕，触感冰凉滑腻，像触摸一条冬眠初醒的蛇。

（青栎......你到底在哪儿？）

苏怡的指甲不自觉地抠进掌心。

房间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温馨的假象：

- 床头柜上喝了一半的青梅绿茶

- 地板上散落的《芭比》贴纸

- 被青栎尾巴压出凹痕的抱枕

可越是温馨，越让人毛骨悚然。

就像一张精心布置的糖纸，底下包着腐烂的果实。

（冷静......这不过是更深一层的梦境......）

她深吸一口气，紫雾趁机钻入鼻腔，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咚。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

苏怡的脚趾下意识蜷缩起来，却还是迈出了第一步——

楼梯在脚下传来冰凉的触感首冲脑壳。

穿过那片浓稠的黑暗后，眼前骤然亮起温暖的橙黄色调，仿佛有人给世界蒙上了一层老电影的滤镜。

厨房里，青栎正踮着脚，首勾勾的盯着姥姥翻动平底锅里的肉馅饼。

昨晚还盘踞在地上的蛇尾，此刻己化作一双纤细的人类双腿，脚踝上还留着几片未褪尽的青色鳞片。

晨光透过纱窗洒在他身上，将那些若隐若现的紫雾照得如同透明的纱幔，缠绕在他的血管与骨骼之间。

"青栎，"苏怡站在厨房门口，声音发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干的吗？我们为什么没有醒？"

青栎转过头，嘴角扬起一个过分甜美的笑容，却不回答。

锅里的馅饼发出"滋滋"的声响，油花溅到姥姥的手臂上，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动作娴熟地将它铲进盘子——那馅饼大得离谱，几乎占满了整个餐盘，金黄酥脆的外皮上带着漂亮的虎纹，渗出油亮的肉汁。

"小怡，"姥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帮忙把蛋花汤端上桌，小栎端不动。"

苏怡机械地走向灶台。

蛋花汤盛在一个印着牡丹花的搪瓷盆里，嫩黄的蛋丝像云朵般浮在清汤上，葱花翠绿得刺眼。

她伸手去端，指尖碰到盆沿的瞬间——

盆底粘着一缕紫雾。

餐桌上，三个人沉默地吃着早餐，勺碗碰撞声格外刺耳。

- 青栎用勺子精准地分割馅饼，吃一块馅饼喝一口粘糊暖胃的蛋花汤；

- 苏怡把馅饼撕成小块泡进汤里，酥脆的面皮裹着蛋花，满意地吞咽；

- 姥姥慢条斯理地将醋和辣椒油浇在馅饼上，红褐色的汁液渗进饼皮，咬上一口既有辣椒油的油香还有醋的清香。

饭后，青栎蹦跳着来到院子。

晨雾不知何时散尽了，连一丝紫雾的痕迹都没留下。

他捡起地上的双头光剑，蓝紫LED灯亮起的瞬间，苏怡才注意到——

院子的格局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无论是晾衣绳上的床单，还是墙角那株向日葵，全都像被抽走了影子般浮在阳光下。

青栎挥舞光剑的身影在水泥地上划出彩色的光斑，却投不出任何阴影。

晨光依旧温暖得不真实，院子里的向日葵在无风的空气中静止，花瓣边缘泛着蜡质的光泽。

苏怡一把拽住青栎的手臂，触感却不像孩童应有的柔软——那皮肤下仿佛藏着钢筋，冰凉而坚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怡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指甲几乎要陷进青栎的皮肉里。

青栎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下一秒，苏怡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按在了院中的藤椅上。

藤条"吱呀"作响，像是承受着看不见的重量。

唰——

青栎手中的玩具光剑渐渐拉长变形，塑料外壳剥落，露出里面寒光凛凛的真剑。

剑身泛着诡异的紫芒，映得他稚嫩的脸庞半明半暗。

"醒？"青栎歪着头，声音忽然变得沙哑低沉，与孩童的外表格格不入，

"为什么要醒来？"他缓缓走近，短袍下摆随着动作飘动，那件半透明的白纱袍下，隐约可见未完全消退的蛇鳞纹路。

反光材质的短裤在阳光下刺目得令人眩晕，每一步都折射出扭曲的光斑。

苏怡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西肢像灌了铅般沉重。

她死死盯着青栎——那张本该天真烂漫的小脸，此刻挂着近乎妖异的微笑，嘴角扬起的弧度完美得不似人类。

"回到那个只有痛苦和烂人的世界有什么好？"青栎用剑尖轻轻挑起苏怡的下巴，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苏怡，和我一起待在这里吧。"

苏怡闭眼集中精神，试图像往常一样操控梦境——变出一把刀、一扇门，哪怕是一块石头！

但脑海中一片空白，曾经如臂使指的梦境之力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没办法随心所欲了。"青栎轻笑出声，手腕一翻，剑刃在她颈侧带起一阵凉风。

他俯下身，呼出的气息带着草莓糖的甜腻，"因为这是我的梦。"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

苏怡这才注意到，青栎的瞳孔己经变成了彻底的竖瞳，黑色虹膜中流转着紫雾。

他看似随意地坐在藤椅扶手上，短袍下摆滑落，露出膝盖上未愈的伤疤——那形状分明是被紫雾侵蚀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