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梦中之梦

青栎的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坠，最终靠在了苏怡的肩膀上。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手里还虚握着那台MP5游戏机，屏幕上《俄罗斯方块》的像素块无声地堆积着。

苏怡轻轻将游戏机关机，塞进枕头底下。

房间里只剩下窗外蝉鸣和青栎均匀的呼吸声。

蓝色玻璃透进来的光变得柔和，在床单上投下波浪般的光影。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青栎的手——

刹那间，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

青栎的灵魂像一座破碎的冰窟，裂缝中渗出紫色的雾气。

苏怡浑身剧烈颤抖，却死死攥住不放。

慢慢苏怡的意识开始模糊，眼皮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她感觉有人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苏怡再次踏入青栎的梦境时，那股刺骨的寒意消失了，但整个世界仍笼罩在一层诡异的紫雾中。

蛇族领地的建筑轮廓在雾气里扭曲变形，连阳光都被染成了病态的暗紫色。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石板路上自己的脚步声显得异常清晰。

“青栎？”

试探性的呼唤消散在浓雾里，无人应答。

就在这时，一座摇摇欲坠的破帐篷里突然传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苏怡快步走过去，帐篷的帆布上满是补丁，门帘用一根生锈的铁钩勉强挂着。

——这是青栎在蛇族的住处。

她刚想掀开门帘，突然想起这只是回忆，青栎应该看不见自己。

可当她的手指触碰到门帘的刹那，一股细微的电流般的触感让苏怡浑身一颤。

不对劲。

破败的帐篷里，霉味混着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青栎被那个满身横肉的蛇人守卫死死按在潮湿的草垫上，对方壮硕的身躯像座山般压得他肋骨生疼。

"怎么？今天不装清高了？"蛇人守卫咧嘴一笑，黄黑的尖牙间喷出腐臭的酒气，粗糙的手掌掐住青栎的下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整天在族长面前摇尾乞怜，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青栎的脖颈青筋暴突，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却发不出声音——为了替族长吸取剧毒，他的声带被腐蚀得千疮百孔。

"瞧瞧你这副德行！"守卫一拳砸在他腹部，青栎的身体猛地弓起，却连痛呼都做不到，只有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襟，

"你以为族长真看得上你？不过是个活体工具罢了！"

每一句话都像钝刀剜心。

青栎的指甲抠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比不上胸腔里炸开的剧痛。

守卫变本加厉地拽起他的头发，将他的脸狠狠按进泥地里：

"听说你爹娘死的时候，你还在喝奶？"

黏腻的蛇信舔过青栎渗血的耳廓，"真该让他们看看——儿子现在像条死狗一样趴着，连叫都叫不出来！"

青栎的瞳孔剧烈收缩，紫雾在血管里沸腾。

他忽然剧烈挣扎起来，却被守卫用膝盖抵住脊椎，整条蛇尾被铁链绞紧，鳞片崩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还敢动？"守卫抽出淬毒的骨刺，慢条斯理地划开他后背的皮肤，

"让我看看...圣池守护者的血，是不是特别耐烧？"

剧痛中青栎的视线开始模糊。

他看见帐篷角落那本日记——记录着每个被献祭的天降者名字的日记，正被血泊慢慢浸透。

（苏怡在梦境边缘徒劳地撕扯着紫雾，眼睁睁看着青栎的灵魂正在被暴行撕碎）

苏怡再也看不下去，转身就要冲出帐篷——这不仅仅是梦，更是青栎血淋淋的过去，是她无力改变的残酷现实。

可就在她掀开帐帘的瞬间，一个漆黑的影子猛地迎面扑来！

"啊！"

苏怡跌坐在地，惊魂未定地抬头——是那个天降者。

黑影全身笼罩在模糊的雾气中，连轮廓都看不真切，仿佛被这个世界刻意抹去了存在。

可苏怡知道，他一定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

黑影径首走向帐篷中央。

唰！

长剑出鞘的寒光划破昏暗，精准地刺进蛇人守卫的后心！

"呃啊——！"守卫的脸瞬间扭曲，狰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他僵硬地转过头，还没看清凶手，长剑便猛地抽出，带出一蓬鲜血。

守卫的身躯轰然倒下，重重砸在青栎身上。

旁边帮腔的蛇人吓得在地，地上湿了一片："饶、饶命！我什么都没——"

咔嚓！

黑影手起刀落，那人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头颅滚到角落，瞪大的眼睛里还映着惊恐。

整个帐篷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黑影沉默地将守卫的尸体从青栎身上拖开，动作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青栎蜷缩在地上，瞳孔剧烈颤抖。

他望着黑影，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黑影蹲下身，模糊的手轻轻拂过青栎的伤口——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青栎身上深可见骨的伤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苏怡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注意到黑影手腕上的一条模糊不清的手链在黑暗中闪着微光。

“快走！”

青栎一把抓住黑影人的手腕，拖着他冲出帐篷。

苏怡紧跟在后，三人跌跌撞撞地闯进森林。

紫雾渐渐散去，林间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斑驳的光影在地面上跳动。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甚至能听见远处溪流的潺潺水声。

——这个世界，似乎因为天降者的出现而短暂地温暖起来。

青栎的蛇尾在草地上快速游动，鳞片摩擦着枯叶发出沙沙声响。

他的呼吸仍有些急促，但身上的伤口己经愈合，动作也比之前敏捷许多。

天降者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身形依然模糊不清，唯有那个模糊不清的手链在阳光下偶尔闪烁。

“去那里！”

青栎突然停下，指向远处——高耸的黑色城墙如巨兽般盘踞在地平线上，城墙上隐约可见巨大的齿轮和蒸汽管道，金属的冷光在夕阳下泛着血色。

“熔炼之心国！”青栎急切地说，“巨物国的人不敢靠近那里，你也许能找到回家的方法！”

天降者似乎犹豫了一瞬，突然伸手将青栎拉进怀里，用力抱了一下。

青栎愣住了，身体僵硬了一秒，随后轻轻回抱住对方。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人拥抱。

下一秒，天降者松开手，转身冲向远方的城墙。

他的身影在夕阳下逐渐拉长，最终消失在林间的阴影中。

“叛徒！！”

身后传来蛇人守卫的怒吼，脚步声越来越近。

青栎的瞳孔骤然收缩，蛇尾猛地一甩，迅速攀上最近的古树。

他的动作流畅而敏捷，蛇尾缠绕树干，双手抓住树枝，像一道青色的闪电般向上窜去。

苏怡仰头看着他——青栎的蛇尾在树皮上留下浅浅的刮痕，腰腹的肌肉紧绷，展现出蛇族特有的柔韧与力量。

“青栎！你逃不掉的！”树下的守卫咆哮着，却不敢贸然追入巨物国的领地，“等我们抓到你，一定把你千刀万剐！”

青栎没有回头，只是紧紧抱住树干，首到守卫的骂声渐渐远去。

夕阳西沉，森林再次被紫雾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