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等花期

2025年4月7日 星期一 晴

林昭昭站在储物柜前，指尖轻轻抚过玻璃上凝结的晨露。金属柜门内侧贴着张泛黄的便签，是陆沉舟上周写的："昭昭，今天下午三点老地方见，有惊喜。"字迹歪歪扭扭的，还沾着两滴咖啡渍。

"昭昭，发什么呆呢？"同桌小夏突然凑过来，"听说陆沉舟又在校刊投了篇散文，题目叫《等银杏》，你说他是不是..."话没说完就被林昭昭红着脸捂住嘴。

整个上午林昭昭都在走神。物理课上，粉笔灰在阳光里跳舞，她却盯着陆沉舟的背影发呆。男生后颈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校服领口还别着她送的银杏叶胸针，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林昭昭刚走出教室就被陆沉舟拽进楼梯间。男生气喘吁吁的，额角挂着汗珠，手里抱着个裹着蓝布的东西："昭昭，送你的。"

拆开蓝布是台老式胶片机，金属外壳泛着温润的光泽。林昭昭轻轻抚摸镜头，突然发现侧面刻着行小字："等花期——给昭昭的时光机"。

"这是我用旧零件改装的，"陆沉舟耳尖通红，"虽然没有智能芯片，但...但拍出来的照片会有光晕，像银杏叶的脉络。"他说话时总爱用指节蹭鼻尖，这个小动作让林昭昭想起实验室里的记忆水母。

放学后的银杏林像撒了金粉。陆沉舟架起三脚架，林昭昭举着胶片机转圈，裙摆扫过满地落叶。"昭昭别动！"陆沉舟突然按下快门，"阳光正好穿过你头发，像戴着银杏王冠。"

两人躺在草地上，陆沉舟变魔术般掏出罐橘子汽水。拉环"啵"的轻响惊飞了树上的麻雀，气泡在夕阳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林昭昭忽然想起去年冬天，他们也是在这里埋了时光胶囊，只是这次罐子里装的是手写的日记。

"沉舟，"林昭昭忽然坐起来，"我们办个摄影展吧？就叫'等花期'，展出所有用这台相机拍的照片。"陆沉舟愣了下，随即笑出虎牙："好啊，我负责做相框，你负责拍满一百张照片。"

接下来的日子，银杏林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每天放学后，陆沉舟都会带着自制的相框来接林昭昭，木头上还留着新鲜的刨痕。林昭昭渐渐发现，男生看似粗线条的手指，竟能雕出极细腻的银杏纹路。

五月的某个雨天，林昭昭在图书馆查到老式胶片机的显影配方。她兴奋地拽着陆沉舟冲进实验室，雨水顺着伞骨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要在暗房里操作，"林昭昭翻着泛黄的资料，"不过我们可以用遮光布把器材室改造成临时暗房。"

器材室的天花板漏雨，陆沉舟踩着板凳修水管时，林昭昭举着扳手在下面喊："小心电线！"突然"咔嚓"一声，陆沉舟抱着水管摔下来，正好跌进林昭昭怀里。两人愣了两秒，突然笑作一团，雨水顺着门缝流进来，在水泥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银河。

显影液的味道很呛人，但当第一张照片显影时，林昭昭还是激动得眼眶发酸。照片里的陆沉舟正踮脚够树上的银杏果，阳光穿过他指缝，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你看，"陆沉舟指着照片边缘，"光晕真的像银杏叶。"

摄影展定在六月初。林昭昭在银杏林里挂了一百个相框，每个相框里都塞着张手写的小卡片。陆沉舟做了盏太阳能灯，外形是朵盛开的银杏花，花蕊里藏着他们的合影。

开展那天来了好多人。教导主任举着放大镜研究相框上的雕花："陆沉舟啊，你这手艺不去当木匠可惜了。"林昭昭在人群里穿梭，忽然听见有女生说："他们的照片里有光，像在等人把故事讲完。"

傍晚收工的时候，陆沉舟突然从背后蒙住林昭昭的眼睛。她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接着是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昭昭，我找到新的平衡了。"

睁开眼是个玻璃罐，里面装着晒干的银杏花瓣，还有张泛黄的胶片。林昭昭凑近看，发现是他们在器材室摔跤的画面，陆沉舟摔在她腿上，两人笑得首不起腰。"这是被放进展里的第101张照片，"陆沉舟挠头，"我想...把它放进我们的时光胶囊。"

银杏花瓣在暮色中轻轻旋转，林昭昭突然想起去年冬天陆沉舟说的话："等银杏结束，我们就去寻找新的平衡。"她握紧男生的手，看着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在时光长河里生了根。

"沉舟，"林昭昭轻声说，"我好像有点明白'等花期'的意思了。"男生歪头看她，睫毛上落着片金黄的银杏叶："是什么？"

"是明知所有美好都会凋零，但依然愿意用心等待下一次绽放。"

晚风拂过，玻璃罐里的银杏花瓣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这场关于永恒的约定。林昭昭知道，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就像那台老式胶片机，永远会在某个清晨，等待装载新的光与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