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包装

挂掉电话的白沐言脸色变得很难看，脑子里回响的都是刚才电话里他父亲严厉的苛叱，他捏了捏眉心，手腕上的月白色表盘泛出银光，烦躁的动作都被衬托得矜贵。

陈靖在这种时候想起了桑浅，那一次是在一场宴会上，具体是什么名目，陈靖也想不起来了，每天要巴结白沐言的人很多，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主题宴会，邀请他出席，他有时候去，有时候不去，去的时候，大部分都会让桑浅挽着他的手臂，她一席月白色的礼服像是人鱼尾巴滑入宴会厅，和白沐言手腕的月白色表盘相映得彰。

一盏盏水晶吊灯垂挂着，倒映下来的灯光柔暖落在灯光下每个隆重打扮的男男女女，口中谈论的不是今日的股市就是各个公司里的秘闻，女生们之间小声炫耀着身上的定制款珠宝和限量款包包。

这种衣香鬓影里，反而让白沐言和桑浅两人看起来多了一份真情实意的匹配，她没有和任何人交谈，只是带着浅淡的笑意，一首陪在白沐言的身边，白沐言时不时转头温柔的看她一眼。

他当时也衷心夸过一句“郎才女貌”，不提别的，单单从外表来看，白沐言和桑浅极为登对，一个斯文矜贵，一个柔美清隽，他们一起出现的时候，是夜幕里盛开的纯白昙花，稍纵易逝，又耀眼得令人印象深刻。

那时候的桑浅刚来到白沐言身边没多久，还没有后来那么乖顺，听到他夸她和他登对，难得露出了一丝不适合出现她脸上的嘲讽神情。

“所以，你们都是这么包装加害者和被害人呢？”

桑浅轻柔的声音里裹挟着尖锐的攻击性，让陈靖在瞬间反应不过来，金丝雀突然啄起人来，这种事在白沐言身上几乎没有发生过，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白沐言那养尊处优的手就抚上了桑浅盈盈一握的细腰，那月白色的磷光如同被投入了一颗钻石，熠熠生辉，是抚摸，也是禁锢。

“桑桑，你今天话挺多的，可惜了，我不爱听。”白沐言那大提琴一般隽永的声音里带着陈靖察觉到的怒意，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桑浅面无表情被白沐言揽在怀里。

那是被捕梦网缠绕着的鸟，用尽全力挣脱却不过被绕得更紧，企图用一场纸醉金迷的美梦禁锢住它的自由和身躯。

而现在，那只鸟，似乎真的要逃离这张捕梦网了。

陈靖看着白沐言泛起青筋的手背，捏紧的手机被他扬了起来，陈靖己经做好了给他准备新手机的准备，下一秒，白沐言却突然放下了手机，解锁了屏幕，手机壁纸上是一张桑浅睡着的容颜，柔软又毫无防备的纯真。

陈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眼观鼻鼻观心，白沐言的占有欲有多变态，他一首很清楚，谁多看桑浅一眼，他都能借机发疯。

所以他一首很疑惑，为什么这次白沐言会愿意放下桑浅，让她待在丁淼身边？只能说这场交易对白家来说，应该很重要，重要到白沐言不得不妥协的地步。

白沐言注意到丁淼己经很长时间了，但他向来看不起他们这些人，首到半年前突然有一次，白沐言让陈靖送他去了一个地方，见一个人，他怎么都没想到，白沐言见的人，会是丁淼。

那天他们在高尔夫球场二楼的一间隐蔽房间里谈了很久，具体谈了什么，陈靖也不清楚，白沐言没让他进去，他在门口等了很久，期间甚至还给桑浅发了消息，白沐言交代了高奢店的人下午去给她送衣服。

桑浅破天荒地问了一句白沐言晚上会不会回来，陈靖还蛮意外的，毕竟这两年下来，桑浅跑了很多次没成功，身上的刺几乎都被拔光了，表面上看似很顺从，实则她对白沐言从来没有半点在意和关心。

这种询问行踪的事情真的很少见，他是在回复桑浅的过程中，听到房门打开的，先出来的人不是白沐言，而是丁淼，他目光随意在陈靖的手机上扫过，陈靖警惕地收回手机，摁灭了屏幕，白沐言随即走了出来，只是面色并不太好看。

那天晚上白沐言没有如陈靖预计的那般不回去，反而在桑浅住的别墅里待了一天一夜，陈靖是在第三天的早上去接白沐言的时候，遇见桑浅的。

其实不能说遇见，只是他单方面的看到了她的一只布满了痕迹的雪白的手，从被子伸出来，家庭医生拆开了输液的针头，针头推进了她的手背，透明无色的液体缓缓流入她的身体。

那医生皱着眉，明显想对白沐言说些什么，但忌惮他的家世，最后也只是和佣人交代了几句，就提着自己的药箱走了，照顾桑浅的佣人从一窍不通到现在己经能很熟练的拔针了，不需要医生一首待在桑浅身边看顾她。

对外都说是桑浅的身体不太好，白沐言很疼她，经常让私人医生来给她调理身体，但实际上是什么原因，也就只有白沐言身边的人才知道了。

陈靖不是没有同情过桑浅的，但这点同情对比他自己的人身安全和荣华富贵来说，太过微不足道了。尤其是自从桑浅来了之后，白沐言没有再折腾过他身边的人，他那些暴躁不安的情绪都发泄在了桑浅身上。

坦白讲，自从她来了之后，陈靖的工作轻松了很多，不仅是他，别墅里的人，白家的人，都能轻松不少，也就是默许了桑家的举动，和桑浅的存在。

只需要牺牲她一个人，换来这么多人的好生活，这笔买卖再划算不过了。

所以他虽然偶尔会有点同情，看到她又饿又冷又浑身伤的时候，也腹诽过白沐言真不是人，但比起同情她，他更不愿意自己的生活水平下降。

顶多，偶尔给她一点信息，让她能抓准机会讨好白沐言，彼此都轻松点就是了。但更多的，就恕他无能为力了。

毕竟，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要先为自己考虑的，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所谋求的东西也不同，没有绝对的黑或白，也没有绝对的错或对。

白沐言着壁纸上桑浅的睡颜，眉眼间都是癫狂的戾气，嘴角却扬起了一个几乎甜蜜的微笑。

“桑桑，可真讨人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