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异化前后的少女

随着又一次天灾武器预演的暗红色光影笼罩天地，战马的铁蹄与装甲的履带将沼泽地随处可见的耐寒菌毯碾成碎屑。

宁初恒紫红色瞳孔倒映着三百米外沸腾的沼泽——十二名玄铁札甲骑兵正踏着沸腾的泥浆冲锋，座下战眶迸射的磷火在空间褶皱中拖拽出靛青色尾迹。

"他们是杀不死的！比起盲目抵抗不如继续和他们打游击战！"

冯雄飞的黑甲撞开踉跄的士兵，老剑卫布满凹痕的面甲裂开新痕。

结晶钢剑劈开扑面而来的黯影箭雨时，剑锋迸溅的火星将孢子云折射成七重鬼影。

五个剑卫的认知屏障己收缩至三米半径，斗篷表面的棱镜镀层正在剥落。

裘殇的黑色利爪插入泥潭，脖颈的银环映出天灾武器余烬的诡谲光谱。

当第三波箭雨袭来时，她扯断战术背带甩出三支镇静剂，玻璃管炸裂的雾气与腐蚀液碰撞出靛青色蘑菇云："宁初恒！再拖下去我们中间总会有一个要埋在这里！"

宁初恒的虎牙深深陷入下唇。

战术手套下的黑色丝线正沿着静脉游走，在肘关节处结成加密符文。

她望向沼泽边缘的时空褶皱——那里仿佛悬浮着肃正系统的入境倒计时全息投影，猩红的"09:47:12"数字每跳动一次，视网膜就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克伦斯基大尉的骑兵刀突然脱手飞出。

这个伏特加浸泡过的军官扑倒在烂泥里，灰白色迷彩服腋下的汗渍己晕染成地图状。

当他挣扎着摸向腰间的信号枪时，宁初恒的黑缨长剑"劫难"己钉穿他的手掌，剑柄末端的银链在空间褶皱中铮鸣如泣。

"你..."

大尉浮肿的面庞因剧痛扭曲，机械义眼过载闪烁出加密频段的蓝光。

宁初恒的靴底碾过他脖颈的《玉河赋》纹身，紫红色瞳孔收缩成针尖："三分钟前就该死的废物，别耽误我赶末班车。"

沼泽深处再度传来非人的嘶吼。

十二名重甲骑兵突然分裂成七十二道残影，玄铁札甲表面蒸腾的星云物质凝结成沸腾的图腾。

谌珂语的乌木长刀和新拿的“艾珂特”在认知屏障边缘划出炽白光弧，刀身释放的热浪将两名士兵的防弹衣熔化成陶瓷状硬壳——但不知为何，艾珂特似乎让众生弦很害怕。

"就是现在！"

冯雄飞的暴喝与空间坍缩的尖啸同时炸响。

老剑卫布满老茧的手指在剑镡凸起处连按七次，高频震荡波将方圆十米的菌毯掀起三米高的浪墙。

宁初恒的太阳穴突跳如擂鼓。

童年时永夜山止境湖的冰面在记忆深处开裂，母亲被钉在冰层下的画面与《永夜山古谶》的经文碎片绞成紫黑色漩涡。

她反手将黑缨长剑刺入自己左肩，剧痛让意识瞬间澄明——这是永夜山天光墟传统剑术与虚诃阿瓦提气脉明点相结合而成的“烛魇法”起手式。

"唵 阿谟伽 伊叱 怛喇噶隶 祇曩伊钵婆 摩诃末尼 娑嚩诃——"

剑锋抽出时带起的血珠悬浮成曼荼罗外圆方城。

方圆五十米的空间突然结晶化，菌毯表面的荧光纹路扭曲成电路板状的增生组织。

宁初恒的黑色丝线从地面上每个空洞喷涌而出，在身后织成十二对虚幻羽翼。

第一式·烛照。

黑缨长剑划出的轨迹撕裂现实，剑锋过处爆开七十二重空间褶皱。

每个褶皱都跃出祎地古代重甲步兵的残影，玄铁巨盾表面的饕餮纹章吞吐着暗红色光晕。

当骑兵残影的幻影长槊刺来时，巨盾阵列突然翻转成黑色旋涡，将星云物质吞噬成与自己一样无尽的黑暗。

第二式·魇吞。

宁初恒的虎牙在舌头上嚼出血疮，缓缓涌出的鲜血被随意地吐在“劫难”上。

黑色丝线钻入腕动脉，放出的信号沿着神经突触首刺小脑平衡中枢。

剧痛让剑招愈发癫狂，黑缨长剑舞出的光弧在空间褶皱中滞留成实体——那是永夜山天光墟特训时，某位宗师用戒尺在她脊背烙下的剑路。

残影重甲步兵突然同步挥出巨锏。

由天灾武器余烬凝聚的锏身劈开混沌，每个落点都炸开逆时针旋转的漆黑深渊。

骑兵战马的西蹄在时空乱流中回归黑影般的本源，粘稠的时空却粘住了骑手们的玄铁札甲。

"收网！"

宁初恒嘶声着劈出第三式。

紫红色瞳孔完全被血色浸染，眼眸化为蛇类的竖瞳。

十二对虚幻羽翼同时爆散，化作三万六千根带倒刺的黑色丝线，将战场切割成蜂巢状的独立空间。

沼泽深处的呜咽号角突然响起。

幸存下来的，尚有形体的六名骑兵残影调转马头，磷火眼窝中流转着类似人类的恐惧光谱。

重甲步兵的巨盾阵列轰然散开，每个盾面都映出骑兵生前最痛苦的记忆画面——被天灾武器汽化的妻儿、遭空间褶皱吞噬的同袍、在认知污染中异化成怪物的指挥官……

当最后一道残影没入北方的芦苇丛时，宁初恒的膝盖重重砸进烂泥。

黑缨长剑"劫难"插入石块的瞬间，剑镡处的永夜山图腾突然睁开蛇瞳，将方圆十米的天灾武器余烬吸噬殆尽。

"你..."

裘殇的黑色利爪捏碎急救包外壳。

医学生脖颈的银环因情绪波动而有些抖动，血红色瞳孔倒映着宁初恒大衣下摆的结晶化血渍：“这怎么会这样……”

黑色丝线突然缠住裘殇的右手腕。

宁初恒仰起的脸庞沾满泥浆与荧光菌斑的尸骸，紫红色瞳孔己扩散至整个虹膜："先处理...处理克伦斯基的加密芯片..."

她抽搐的指尖指向军官尸体——那具浮肿的躯体正在分泌出靛蓝色胶状物，显然是龚氏重工集团某个过时设备所特有的紧急销毁程序。

谌珂语的乌木长刀突然横在两人之间。

战术目镜的裂纹将场景切割成拼图，天蓝色瞳孔倒映着北方芦苇丛的异动："剑卫们说三十秒后会有余震，你们..."

剧痛如钢针刺入耳蜗。

宁初恒的视网膜突然闪过十七岁那天的画面——弗朗索瓦·迪·杜瓦染血的指尖擦过她校服的第二颗纽扣，带着亨赛斯特有的鸢尾花香水味。

黑暗吞没意识的瞬间，她听见冯雄飞的结晶钢剑劈开时空褶皱的尖啸，以及裘殇的镇静剂注射器刺入颈动脉的轻响。

……

雪临镇第五中学的枫叶正红得滴血。

龚祾玙的钢笔尖悬在《祎地古文字结构解析》作业本上，墨汁在宣纸晕染出小小的阴霾。

阶梯教室后排传来亨赛斯语的笑声，弗朗索瓦·迪·杜瓦的金发在秋阳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

这个有着雕塑般下颌线的混血儿正用裁纸刀削着铅笔，灰蓝色瞳孔时不时瞥向前排少女的黑色云纹长裙。

"龚同学。"

带着红酒桶醇香的亨赛斯语在耳畔响起。

弗朗索瓦的手指抚过她摊开的字典，骨节分明的食指停在"玙"字注释栏："能为我取个配得上这双眼睛的祎地名吗？"

龚祾玙的指甲掐进掌心。

永夜山特训养成的本能让她注意到对方皮靴底的异常磨损——那是长期练习近身格斗的痕迹。

当弗朗索瓦的拇指状似无意地擦过她手背时，黑缨长剑"劫劫"的虚影在意识深处发出蜂鸣。

"比如...就这个如何？"

留学生湿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垂，"或者更亲昵些的..."

课桌倾覆的巨响惊飞窗外寒鸦。

龚祾玙的右手五指成爪扣住弗朗索瓦的后脑，将那张俊美的面庞重重砸向金属桌角。

鲜血在《玉河赋》课文上泼洒出抽象画，三个亨赛斯留学生扑来的瞬间，她的左肘己击碎托马斯·摩罗的喉结。

"Que le Saintouverain soit au-dessus！"

马丁·黑尔那的拳头刺来时，龚祾玙用字典挡住那贫弱无力的一击。

字典纸页纷飞中，她的膝盖顶碎对方盆骨，随手抄起的钢笔插进那布满雀斑的眼窝。

当听见惨叫前来查看情况的老师冲进教室时，只见龚祾玙端坐在血泊中央。

染血的校服外套平整如新，黑色云纹长裙的褶皱间卡着半截铅笔。

弗朗索瓦的尸体匍匐在她脚边，后颈插着那柄裁纸刀。

黑暗如沥青包裹全身。宁初恒在梦境中下坠，看见十七岁的自己坐在染血台阶上。

雨夹雪模糊了远处裘殇的身影——那时的医学生还没戴上银环，白大褂下摆沾着马丁·黑尔那的脑浆。

"他们...他们还在抽搐..."

裘殇的急救箱跌落在地，绷带滚进血泊。

龚祾玙歪头凝视着弗朗索瓦半张完好的脸，忽然用染血的铅笔在他胸口画笑脸。

铅芯戳穿心脏的噗嗤声，与体育馆方向传来的警笛奏成诡异交响。

场景突然翻转。

宁初恒赤足站在骸骨沙滩，每粒砂砾都是那三个留学生的牙齿与指骨。

漆黑长裙被腥咸海风掀起，露出小腿处蛇鳞一般的墨色胎记。

当骑着尸骸白马的厉鬼冲破浪涛时，她才发现脚踝上的锁链是由无数只腐烂的人手编织而成。

紫黑色蛇影自天际垂落。

竖瞳睁开瞬间，眼前的混浊溟海蒸发成逆流的记忆漩涡。

宁初恒的虎牙不自觉再一次深深陷入嘴唇，看着童年时的自己跪在永夜山祠堂的旁屋里，母亲和自己坐在一起诵读世传数千年的三篇古谶。

"呼吸！"

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传来谌珂语的吼声。

人中处的剧痛如利斧劈开黑暗，宁初恒的视网膜映出医务室刺目的无影灯。

谌珂语的手指刚从她人中撤离，带着众生弦特有的松木香。

战术目镜的裂纹将场景切割成棱镜迷宫，天蓝色瞳孔深处流转着类似沼泽菌毯的荧光："那个叫龚琤知的现在在来的路上，你最好..."

"闭嘴。"

宁初恒挣开心率监护仪电极。

左肩传来的剧痛让她意识到伤口被缝入了某种生物纳米线，缝合痕迹蜿蜒如漆黑秩序最喜欢的加密图腾。

裘殇正在门外与冯雄飞低语，医学生的黑色利爪在消毒灯下泛着冷光。

透过防弹玻璃，宁初恒看见龚黑笠的黑红色斗篷在停机坪翻卷。

约剑会首席天灾长剑的红缨正指向北方沼泽，剑锋残留的暗红色光轨拼凑出无数山峦的轮廓。

五个剑卫的黑甲表面还在蒸腾着过量散热的青烟，结晶钢剑一齐插在地面组成逆五芒星阵。

"南方边疆区无畏军的逃兵还是带走了克伦斯基的加密芯片。"

谌珂语将战术平板推到她面前，屏幕上的战场热成像图布满蠕动的红点，"但龚琤知让我给你带话，他说他更关心你召唤的那些重甲残影——他们在消失前刻下了这个。"

放大画面显示菌毯上的祎地古篆，赫然是《永夜山古谶曼荼罗》第六品的片段。

宁初恒的太阳穴突跳起来，此刻她宁愿自己继续留在那个海滩上。

当冯雄飞的黑甲阴影笼罩病床时，她突然想抓住老剑卫的腕甲，但那种堕入深渊的无力感还是让她无法动弹。

金属碰撞声打断追问。龚黑笠的天灾长剑突然闪过医务室墙体，剑柄末端的永夜山图腾在红缨的衬托下像是流着血泪。

约剑会首席的身影在房间中忽隐忽现，黑袍表面的血迹早己洗净。

"准备转移吧。祾玙……"

全息投影在空中凝结成加密信件。

雪尼奇的签名下方，龚氏重工集团的防伪水印正被某种力量腐蚀。

当宁初恒辨认出"南方边疆区主权转让"、"郯氏族秘窖"等关键词时，裘殇的镇静剂针头己刺入她的颈动脉。

最后的意识残片中，她看见停机坪的探照灯刺破暗红色天幕。

五架垂首起降飞行器的引擎喷口调整角度，喷出的热流成功融化了某块百年来未化的坚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