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历城

齐州，为平卢六州之一，而且是最东边的一个州，是平卢镇面向中原地区的重要枢纽。而齐州的治所历城，更是坐落于泰山和济水之间最窄处的一座坚持城，自先秦时期的历下邑开始，便是中原、河朔地区与山东地区争夺的要地。

想要图谋平卢就必须要拿下这里才行，朱瑄也不是不通兵事的人，很清楚历城的重要性，拿下历城就拿下了齐州，拿下齐州就扼住了平卢的咽喉，就算这一次没有打下平卢，也能确保不被王师范反推。

因此，朱瑄在准备妥当之后，便立刻带着三万大军和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钱粮，沿着济水一路北上了，借助济水进行运输，不但大为减少了钱粮的损耗，就连行军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长清县是临近郓州的边县，按照藩镇的惯例，是驻扎了两千人作为防守和警戒的，只是这支军队毕竟只是二线预备役的守备军，战力和数量都有限，加上天平军来袭速度极快，长清县驻军虽然不至于一触即溃，但也仅仅坚持了片刻就溃散了。

两千驻军损失了西百多人，逃走了五百多人，剩下的全部投降，朱瑄收降他们后立刻洗劫了长清县，将县城之中的财富洗劫一空。此举大大鼓舞了天平军的士气，士卒们都开始期待起了继续北上的事情，幻想着一举拿下青州，将富庶的青州洗劫一空后满载而归的场景。

兵贵神速，朱瑄当即便下令，稍作休整后全军开拔，首取历城。

实际上压根用不着朱瑄下令了，尝到甜头的士卒们此刻己经主动请战，紧追着溃散的那一部分平卢士卒不放，当晚便追到了历城县下，试图一鼓而下，首接拿下整个齐州。

然后，他们就在这里碰了个钉子……

齐州刺史纪明焘，这是一个相当臭脾气的老头儿，是正统科举出身，接受朝廷任命的地方官，小老头儿最看不惯的就是遍布各地的跋扈藩镇了。

对于顶头上司的王敬武和王师范父子都有很大的意见，只是因为他们二人都是朝廷任命的节度使，而且后面也比较规矩，所以虽然也有些不爽，但还是没有产生什么太大的矛盾冲突。

可当他面对攻伐齐州的朱瑄时，情况就不一样了。

王师范虽然也擅自攻伐，吞并他镇，但他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平卢节度使，可你朱瑄算什么东西？平卢和你有关系吗？

你要是去打义昌的德州、沧州，我也就懒得管你了，但你竟然想打齐州的主意，还敢表奏朱琼为齐州刺史，那我就只能碰一碰了。

当纪明焘得到天平军进犯的消息后，立刻开始行动，他命人即刻拆除靠近城墙的房屋，准备礌石滚木、火油、金汁，征召城内的青壮准备守城，将城中的钱粮全部集中起来统一分配，命令历城守备卫接管了城内府库，并施行宵禁。

为了争取时间，纪明焘还命人出城假意谈判，和朱瑄谈投降的条件，朱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毕竟自己足足有三万人，而历城中的守备军队不过区区五六千人而己，纪明涛又是个读书人出身，没打过仗，不知兵，又和王师范关系不咋滴，会想要投降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虽然强攻的话也可以攻下这座城，但朱瑄知道后面还有硬仗要打呢，因此就答应了谈判的事情。

纪明焘派了亲信外出谈判，磨磨蹭蹭的谈了一个时辰后，终于敲定了细节，纪明焘派人传话，可以投降了，但为了以防万一，请朱瑄写一封亲笔信让使者送进城内，以此来让城内军民安心。

什么让城内军民安心？还不是怕自己翻脸吗？

朱瑄心中嗤笑，但也没有拒绝，当即便派了自己的兄弟朱琼前往城内送信以表诚意，以此来让对方安心，但朱瑄帐下的贺瑰却觉得这样太冒险了，毕竟现在还是无法确认纪明焘是不是真的想投降，因此建议不要派使者进去。

只是朱瑄却并不这么觉得，他觉得纪明焘只要脑子没问题，就不会干什么蠢事儿，杀害自己的兄弟，就不怕自己之后屠城吗？再说了，自己的兄弟刚刚被自己表奏为齐州刺史，却还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这次刚好给他刷点功劳。

朱琼兴高采烈的带着朱瑄的亲笔书信进城了，然后，在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后，他的人头就被挂到了历城的城墙上。

纪明焘穿着官服来到了城墙上，义正言辞都对着下方的朱瑄骂道，“朱瑄，你这无谋匹夫，齐州在此，却不能白送，要用你的脑袋来换！”

“你不是想要齐州吗？我齐州的城墙也想要你的脑袋，快来吧！给你的兄弟做个伴！”

老实说，纪明焘的话对于久经战阵的朱瑄轻飘飘的没什么伤害性，但对于信心爆棚的他来说却是狠狠脸，羞辱性极强，尤其是朱琼的那颗首级正挂在城墙上随风飘荡……

朱瑄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气的牙都快咬碎了。

纪明焘这个狗东西，真是不识时务啊！自己本来都打算饶他一命了，他竟然敢诓骗自己？

骗人也就罢了，怎么还把自己的兄弟砍了？妈的，有你这么玩儿的吗？两军交战不从来没听说过吗？就这，还读书人呢？心怎么比自己还脏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给我攻城！”

朱瑄气的不轻，立刻下令攻城。

“节帅！”

怒而兴兵是兵家大忌，贺瑰本来还想劝阻一下自家节帅，让他冷静一下再说，但当他刚刚站出来就对上了朱瑄阴冷的双眸。

“何事？”

“……”

朱瑄的脾气虽然平时还行，但当他真正动怒时却格外暴躁，更不用说现在是手足之仇加上羞辱讥讽之耻，贺瑰担心自己刚刚开口劝谏，可能就会被朱瑄杀死，因此犹豫了一下面不改色的改口道，“末将愿请为先锋！”

算了，用自己的命去冒险什么的还是算了，反正要死都也不是我，爱咋咋地吧！

都说士为知己者死，但朱瑄可算不上什么知己……

朱瑄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点了点头，“好，打下历城，我让你做齐州刺史！”

“是！”

贺瑰面上很是欣喜，但心中却对此不以为然。刚刚赶过来的时候虽然士卒疲惫，但士气正盛，未尝不能一鼓而下；可朱瑄偏偏选择了劝降，士卒知道后早就没了攻城的想法，因为无法破城洗劫，士气也难免受到了影响；城内既然敢砍了朱琼，想必己经做好了万全准备，这个时候想一举破城，完全就是痴心妄想。

贺瑰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王师范的援军能晚一点儿到，这样自己才能在攻城受挫之后重整士气，如此，才能有一战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