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绣帕风波

“姐姐，你总算回来了。”

昭君刚回了住处，便见荀玉出现在门外，正捧着一食盒进来。

她将食盒搁在案上，指尖掠过食盒边缘，带起一缕桂香，“今日中秋，掖庭令赏的桂花饼，说是岭南快马贡来的金桂，我特意给姐姐留的。”

昭君望着案上的糕点，忽然想起入宫前在香溪畔采撷的野山桂，那时母亲总说桂花性温，能解秋寒。

“多谢妹妹了。”昭君停下思绪，笑着点头，又向荀玉问道：“今日，可见着陛下了？”

荀玉听了昭君所问，失落的垂下了头，轻叹一声：“隔着太远，看不太清………”

“不过他一身明黄龙袍，立于众亲贵间，是何等的威严风姿啊！”说到后面，荀玉语气中，多了一丝崇拜。

昭君笑了笑，两人又谈话了许久。

夜色如水，月辉倾注。微风吹拂、树影婆娑，竹枝摇曳，满树繁花散发淡淡的花香，在庭院飘散。

或许今日发生太多事，心中的惆怅之感久经不去，子时的更漏声碾过宫墙时，昭君却是再也没了睡意。

她起身披起了纱衣，抱着琵琶出了屋中，漫步不觉便到了御花园中，园中有一亭，唤幽兰亭。

昭君坐于幽兰亭上，只见天空中有层层清云，如烟似雾，弥蒙在月光下。云生月隐，神秘、迷离，虽不及西子之善睐明眸，却独具情调。

昭君只觉此景迷人，不禁轻弹起了琵琶，唱起歌来：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她轻拨弦柱，泠泠清音惊起宿鸟，翎羽掠过飞檐时抖落几点寒露。

“谁、是谁在唱歌？”

忽的，一男子探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来。

尾音忽的一颤，昭君立刻停了琴声，这么晚了，这里怎么还有人？

竹影深处传来脚步声，昭君仓皇起身，匆忙离去。

她在这宫中静默惯了，并不想与任何人有太多交集，何况，还是一个男人。

“石显、你可听见了歌声？”刘奭一身明黄便衣，向一旁的石显追问道。

今日不仅是中秋月圆日，更是他还是太子时，最宠爱的女人——己逝的司马良娣的生辰。

他一时夜不能寐，闲步在这御花园追念旧人，却不想，竟听见了如此动人的歌声，如此美妙的琴声。

他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良娣，就是在他面前弹着琵琶，唱着歌，鬓角别着带露的辛夷花。

“这……奴才并未听闻啊。”石显稍作停顿竖耳，回道。

“怎么可能、方才明明……”刘奭蹙眉道。

“陛下、您定是太过思念良娣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石显在旁劝慰道。

“真的么……”刘奭喃喃念道。

良娣、你究竟在何处，你可知你走了之后，这深宫之中，竟再没有了与朕知心之人。

刘奭神色忧郁的继续向前漫步走着，悠的一方绣帕，伴着夜间微凉的风，簌簌飘移至他的脚步前。

刘奭眸中微动，拾起了绣帕。

他的指尖抚过细密针脚，洁白的绣帕上，绣的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图案，似鱼又非鱼，且身分西瓣，形如桃花。

或许，这方绣帕便是方才唱歌之人所遗！

刘奭思及此，忙对身旁的石显，郑重吩咐道：“去，三日内，务必给朕查清这绣帕的主人！”

“诺――”

石显躬身应和，瞥见天子眼中久违的光彩，那是在傅昭仪的折腰舞、冯昭仪的绿绮琴里都未曾见过的涟漪。

心中暗叹，这方绣帕的主人，怕是有福了。

夜如黑砚，愈发沉了。

昭君静坐在屋中的榻上，心仍旧没有沉寂，那男子究竟是谁、怎会夜半游荡在御花园中，或许是夜巡的侍卫、又或许是留宿宫中的某位皇亲吧。

“小姐、我煮了桃花羹，可要尝尝？”昭君正思索着，只见采薇推着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盅羹汤。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歇着？”昭君惑道。

“采薇睡不着，小姐方才外出吹了冷风，喝些热羹暖暖身子吧。”采薇盛了一碗，置于昭君身前。

昭君轻笑着接过桃花羹，轻打开盅盖，微闭上眼，只觉泛着氤氲的清淡桃花香气扑鼻而来，昭君拿起瓷瓢，便一勺一勺的喝了起来。

半晌，青玉碗便见了底。

昭君放下碗，下意识将玉指伸向袖中，却是一愣，她的绣帕了？

“采薇、你可见着我的绣帕了？”

昭君脸色倏然苍白，如此贴身之物，若是让不相干的人拾了去，或是多生事端的人拾了去，不知是怎样的一场风波。

“这……荀玉小主过来，还见小姐用过，怎么突然就不见了？”采薇亦是焦急了起来。

“难道是遗落在了御花园……”昭君头脑愈加清明，那方绣帕定是方才急于逃离遗失了。

“小姐莫慌，采薇这就去替小姐去寻。”采薇听了，忙道。

“我与你一同去。”昭君披着斗篷，便焦急与采薇出了门。

采薇点着灯笼在前，两人仔细的搜寻着，在幽兰亭附近寻了半晌，两人却仍旧是一无所获。

“小姐、夜黑风高，视线不明，还是明日再寻吧。”采薇提议道。

“只能如此罢。”昭君叹道，但愿这方绣帕不会惹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