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院长

天刚破晓，秋晨的凉意便迫不及待地从窗缝钻进来，像一双轻柔却冷冽的手，轻轻抚醒睡梦中的人。

沈知念呓语一声，接着睡了过去。

康熙无奈的笑笑，替她掖好被角，整理了一下睡凌乱的发丝，露出白净的小脸。

这才起身去了西暖阁洗漱更衣。

“记得辰时叫醒你们主子。”康熙不放心的吩咐白芷白芨。又叮嘱怀安，“你同你主子娘娘去永寿宫，别让不长眼的坏了她的兴致。”

“嗻。”怀安恭敬的应下。

万岁爷说的不长眼的人恐怕是后宫中的娘娘吧，今日元晔贵妃在永寿宫接见两位福晋，永寿宫也是自元晔贵妃入住后第一次开门迎客。

而且，主子娘娘是皇后的特称，在乾清宫万岁爷却让人这般唤元晔贵妃……

辰时一到，白芷和白芨轻手轻脚地走到床榻边，轻声唤道：“娘娘，辰时了，该起了。”

沈知念悠悠转醒，揉了揉眼睛，恍惚间还带着几分睡意。待意识逐渐清醒，她想起今日在永寿宫与两位福晋的会面，赶忙起身。白芷和白芨熟练地伺候着她洗漱梳妆，精心挑选了一套色泽淡雅却不失华贵的旗装，梳起精致的发髻，插上几支温润的玉簪，将沈知念衬托得端庄秀丽。

沈知念满意的点点头，人靠衣装马靠鞍，别说她这么一打扮还真多了几分贵妃的气度。这要是拍成写真，那真是好看极了。

一切收拾妥当，沈知念在怀安的陪同下，迈着轻盈的步伐前往永寿宫。一路上，宫墙高耸，红墙黄瓦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偶尔有几只鸟儿从头顶飞过，清脆的鸣叫声在寂静的宫中回荡。沈知念的心中既有对此次会面的期待，又隐隐有些担忧，她深知女子读书一事在当下仍面临诸多阻力，今日与两位福晋商讨女学之事，成败在此一举。

康熙细细的给她讲过，两位福晋最好是都说服她们留在女学，不仅仅因为她们的才学，更是因为她们的身份，一位是和硕裕亲王福晋代表的是皇室宗亲，另一位是赫舍里福晋代表的是满族大家。

沈知念曾在永寿宫将修缮好时和康熙来过，康熙知道她喜欢杏花，甫一进宫门两侧便是大片的杏树。

正殿内很是雅致，装修并不浮夸。

永寿宫伺候的人也都是康熙提前安排好的心腹，密不透风，没有半点机会留给人安插人手。哪怕太皇太后。

沈知念提前到永寿宫就是为了不被人知道她同康熙住在一起。自己去了正殿的暖阁，吩咐白芨去让人上些茶点，装成一副久居永寿宫的模样。

不一会儿两位福晋就到了，两人互相见过礼，在永寿宫前也不好寒暄。着人通报后，一同进了正殿等候，不经意打量着宫内摆设。

阳光穿透鲛绡纱帐，鎏金香炉袅袅升腾着南海进贡的龙涎香，将永寿宫晕染得朦胧如雾。

殿内紫檀木架上，碧玉雕琢的孔雀开屏屏风足有三丈高，尾羽镶嵌着东海明珠，每颗都如鸽卵，在日光下流转出月华般的光晕。

金丝楠木打造的博古架，架上错落摆放着西域进贡的夜光杯、江南巧匠雕琢的象牙玲珑球，最显眼处供奉着皇帝御笔亲题的“懿范昭彰”匾额，钤着只有皇后凤印才有的盘龙朱印。

墙角冰鉴里镇着新采的番石榴，红绡包裹的鲜果皆是从岭南八百里加急送来，冰鉴外壁嵌满红宝石，与室内珊瑚树相映成辉。

万岁爷当真是对这位贵妃娘娘用心极了，怕是万岁爷的乾清宫也没有这般华贵。这是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来了永寿宫吧。

两人见沈知念从暖阁内绕出，赶忙起身行礼。沈知念微笑着示意她们免礼，细细打量起这两位夫人。

赫舍里夫人即索额图的福晋，身着一袭淡蓝色的旗装，面料上绣着精致的兰花，显得温婉大方。她的面容白皙，眼神中透着一股聪慧与娴静，举止优雅，一举一动尽显世家女子的风范。

而裕亲王王妃则穿着一件玫红色的旗装，配饰华丽，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她的眼神灵动，嘴角总是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给人一种亲和却又不失威严的感觉。

单看面相都是极好的女子，气度也是非凡，不愧是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名门贵女。怎得佟佳贵妃就是那般模样？莫不是被惯坏了？沈知念暗自腹诽。

三人分宾主落座。宫女们端上茶点，茶香袅袅升腾。

沈知念轻抿一口茶，首入正题，“今日劳烦两位夫人前来，实则有要事相商。两位夫人也应该听说过本宫有办女学的想法，近日陛下替本宫敲定了一块地，正在改建女学学院，不久就会开学，想让八旗女子入学学习，对于此事，两位夫人去了看待？”

赫舍里夫人雅尔达和裕亲王福晋穆宁面面相觑。一时寂静无声。

还是裕亲王福晋穆宁率先表态，眼神中透着赞同，“臣妇觉得此事甚好，就说小女，自幼便对读书识字颇感兴趣，只可惜家中女学规模有限，所学也颇为局限。若真能有一所像样的女学，那自是极好的。”

赫舍里夫人雅尔达记挂着自己老爷的吩咐，本不欲与之交好，但是女学一事她又颇为支持，她眼里划过一丝暗芒，凭什么她要屈居后院，赫舍里皇后和赫舍里庶妃不过是她的侄女罢了，与她有何关系？

她笑着附和道，“是啊，女子虽不能如男子般入朝为官，但多学些知识，于修身齐家也是大有裨益。臣妇觉得甚是好。”

赫舍里·噶布喇和赫舍里庶妃再这般不知好歹的闹下去，她定要说服老爷分家，万岁爷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真是个犯浑的。

沈知念心中一喜，见二人并不排斥，接着说道，“二位夫人所言甚是。如今女学的筹建己有了初步的规划，只是这院长和副院长，兼着初期教学夫子的人选，还需慎重考量。我听闻两位福晋才学出众，品行端庄。管家能力也是一绝，我今日请二位前来，便是希望二位能助我一臂之力。”

赫舍里夫人和裕亲王的福晋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思索之色，支持是一回事儿，真正去做又是一回事儿。

赫舍里夫人眼底满是不易察觉的挣扎，她很想，但是又怕自己老爷怪罪，想是一会儿事，但毕竟现在她同赫舍里庶妃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于是开口拒绝，“娘娘厚爱，只是妾身才疏学浅，恐怕难当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