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长安棋局

春分日的太极宫飘着柳絮，李泰蹲在含元殿鸱吻上调试风速仪，腰间缀着的算盘珠子与檐角铁马撞出诡异旋律。墨竹举着刚改良的扩音喇叭喊话，声浪惊飞檐下筑巢的燕子："殿下！孙道长说这药得用无根水送服！"

"西哥快看！"晋阳公主兕子的纸鸢突然缠住太子仪仗的旌旗，小丫头拽着三丈长的风筝线在丹凤门上蹿下跳。李承乾的紫金冠被刮歪时，李泰正用望远镜捕捉到东宫属官往贡品箱塞青瓷瓶的瞬间——瓶口溢出的淡黄粉末像极了硫磺。

当夜子时，太医署地窖惊现奇观。孙思邈盯着琉璃盏中荧绿的血液样本，银须随烛火颤动："殿下这'离魂症'...竟与汉哀帝断袖之癖同脉？"话音未落，暗格里突然窜出只叼着《黄帝内经》的波斯猫，书页间抖落的铅丹正撒进药炉。

"错了错了！"李泰扑救时撞翻蒸馏器，高纯度酒精顺着地砖缝流向禁军火把。墨竹抄起铜盆扣住火苗，却见盆底铭文赫然是"武德九年铸"——正是玄武门之变那年的官造器物。

此刻东宫后厨弥漫着焦糊味。吐蕃商人洛桑扎西捏着鼻头搅拌陶罐，硫磺与硝石的比例总调不对。"要加这个！"太子侍从突然倒入整袋白糖，"魏王府的点心方子..."轰隆巨响惊动巡夜金吾卫时，李承乾正在誊抄的《孝经》被震落火盆，烧穿了"身体发肤"西字。

次日卯时，魏王府演武场摆开古怪棋局。李泰与晋阳公主对坐石碾两侧，棋盘用麦芽糖粘着三百枚齿轮。"兕子执红，先走筒车！"小丫头推出木雕水车，却撞翻了充当"界河"的蜂蜜罐。闻讯赶来的李世民见状大笑："朕的麒麟儿何时改行当棋待诏？"

笑声未歇，鸿胪寺传来急报。吐蕃使团进献的"昆仑奴"突然狂性大发，竟徒手掰断了大殿蟠龙柱。李泰摸到柱体裂痕处的酸蚀痕迹，突然抓起晋阳公主的糖棋掷向猛汉——黏住的竟是半片未化的硝石结晶。

"陛下明鉴！"吐蕃使臣伏地高呼，"此乃魏王妖术所惑！"李泰正欲辩解，喉间腥甜上涌，咳出的血珠在波斯毯上晕成太极图案。长孙皇后腕间的佛珠突然崩散，檀木珠子滚过卦象竟摆出"坎上离下"的未济卦。

申时三刻，城南西市爆出奇闻。王老六摆摊叫卖"魏王同款咳血糕"，红曲米染色的蒸饼被疯抢一空。老农举着喇叭状树皮喊话："买五赠一！附赠避雷符咒！"围观人群中的东宫暗探刚要摸钱袋，却被墨竹假扮的胡姬用滑轮组偷梁换柱。

戌时夜宴，太液池畔亮起古怪灯笼。李泰为哄咳嗽的晋阳公主，用三百只蝗虫风筝组成走马灯。小丫头指着灯影大喊"西哥变兔子"，却不知投射的正是水力传动装置设计图。吐蕃舞姬旋转时，裙摆暗袋洒出的磷粉被灯笼引燃，池面瞬间绽开朵朵幽蓝火莲。

"护驾！"千牛卫的刀光映着李泰苍白的脸。他踉跄着扑倒兕子时，袖中滑出的青铜罗盘竟自动指向东南——正是吐蕃使团驻扎的崇仁坊。墨竹甩出水袖缠住刺客弯刀，绸缎撕裂声里飘出半张带火药味的《金刚经》残页。

子夜太医署再起波澜。孙思邈用蚂蟥给李泰放血治疗，木盆中竟浮出油状物。"此乃丹毒！"老道抖开《周易参同契》，"殿下是否接触过前朝炼丹炉？"话音未落，药柜后传来晋阳公主的喷嚏声——小丫头正偷尝酒精棉球，脸蛋红得像熟透的柰果。

五更天的梆子声惊醒巡夜更夫。延禧门暗渠浮出三具吐蕃人尸体，怀里紧抱的鎏金盒中，七彩琉璃瓶装着李泰咳血时染红的手帕。守门老卒王瘸子哼着河北小调，脚边炭盆烤着的正是从尸体摸走的通关文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