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今天开心吗

从卫生间出来之后，陆孜商绕过了陆青青的办公室。

走去一楼无人的尽头，穿过一条寂静的过道。

空气中忽然飘过一阵阴凉，她到了。

医院的太平间门口。

这里站着几个形色慌忙的老年人，她们看上去两鬓发白。

拄着拐朝太平间走去的步伐有些踉跄。

陆孜商看了一会儿，一股巨大的焦虑忽然袭来。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过来这里。

一声呜咽传入她的耳朵里，细碎的像是失魂落魄的大人，细听又像是无助的小孩。

声音从她的身后传到前面。

一个七岁左右大小的小女孩蹲坐在光洁的地面上。

哭着看向房门，她的声音好小，却很清晰。

嘴里不停的念叨着爸爸……爸爸……

陆孜商恍惚间看到了过去，她也站在这个地方。

拉着她的弟弟，里面躺着她的爸爸。

但是不同的是，她没有哭。

她哭不出来。

只觉得难受。

当时弟弟的哭声好像就是这样呜咽呜咽的，声音小小的。

忽的一阵大的民谣刺进耳朵里，一个穿着灰绿色衬衫、下身西装裤的中年男人。

他的胡茬子耷拉在脸上，胡须斑驳。

他不耐烦的过来把那正在呜咽的小女孩拉走了。

他的嘴巴里在动，陆孜商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记得脑子晕晕的。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再次睁开眼睛。

映入眼前的是刷的发白的天花板，寥寥几阵风吹过窗帘，掠过时钟。

窗帘和窗帘碰撞起来，飒飒作响，隔壁长椅上空空如也。

陆青青和古清攸的交谈声悬浮在眼前。

仔细听，好像没有陆秋华的声音。

陆孜商的眼睛才敢睁大。

她环顾周围一圈，再低下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还好，没有穿上病号服，那就是不需要住院的程度。

“姐姐？我怎么在这？”

古清攸正在和陆青青讨论着什么，见陆孜商醒来，她急切的过来陆孜商的床沿。

神色焦急而紧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陆孜商想要抬手触摸古清攸的脸，像电视剧那样，唯美而浪漫。

可是她的手抬到一半，就被手背上的输液针口扯得生疼。

她悻悻地缩回手，摇摇头看向古清攸。

“我这是怎么了？”

陆青青走上前来，胸前挂着听诊器。

和刚见她的时候穿着一样的衣服，顺着这周围看去。

噢，这里是陆青青办公的位置。

她走过来像是触发指令的npc一样，给陆孜商做了一通简单的检查。

“你怎么会去那里？”

“那里？”陆孜商楞神，“学姐说的是哪里？”

陆青青：“太平间。”

陆孜商撇过视线，抿了下嘴唇。

“嗯……想我爸了。”

陆青青见她有些犹豫，抬脚正准备找个借口出去喝口水什么的。

陆孜商开口说话了。

“我爸之前心梗就是送来这，然后没了，我最后一次见他就是在那。”

他打麻将通宵后，天光泛白之际，一局十三幺把人送走了。

人没了，钱也没了。

话题忽然变得沉重，陆孜商又接着开口说，

“哎呀，都过去了，你们不用这样看我，我没事的。”

陆青青知道她只是不想要话题变得沉重，她推着古清攸的肩膀，对陆孜商说：

“没事的，小学妹，以后你可以不用要强了，因为！你的强来了！”

陆孜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虽然很奇怪，但是蛮好笑的。”

古清攸：“……”

什么鬼强来了？

“你们的世界有点奇妙。”

——

走在清城解放路的街道上，临近傍晚。

夏季吹来的风黏糊糊的，吹在脸上。

古清攸走在陆孜商身边，她的双手插着兜，低着头像是在思考。

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里多了一丝犹豫，她望向陆孜商的眼睛，欲言又止。

陆孜商注意到古清攸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故作轻松的咧嘴一笑。

“姐姐想问什么？我都会如实相告。”

古清攸摇摇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孜孜今天开心吗？”

她明明想问的是手臂上的针口是怎么留下的，话到嘴边还是没有问出来。

好像相比于发生了什么，她更在乎的是她今天过得开不开心。

陆孜商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

看向古清攸的眼神里，爱意渐浓。

“早上很开心，现在也很开心。”

那就是说刚刚不开心。

不开心就不提了。

她们走着，路过了一个旧的商场。

陆孜商伸出手拉住了古清攸的衣角，“姐姐喜欢去电玩城吗？”

话刚说完，就拉着古清攸往那个旧商场走去。

里面的空调开的也不足，路过进来的大爷大妈，手上大多是拿着扇子，边走边扇风。

径首穿过两趟手扶梯。

她们来到了风格像上世纪九十年代末，靠近千禧年的电玩城。

里面人很多。

有一个妈妈带着两个小孩的，有初中生成团在比赛谁能在这赛道上留到最后的，有时髦的老奶奶坐在赛车的操纵台上，戴着墨镜一脸悠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松弛。

她们来到之后，为这里的年龄层段又多了一抹色彩。

“来两张票。”

古清攸观察过后，陆孜商己经在排队买碰碰车的入场票了。

拥挤的人群远远望去，陆孜商那双对这游戏期许的眼神熠熠生辉。

和刚刚那抹淡淡忧伤判若两人。

她瞧见古清攸看了过来。

陆孜商轻松地朝着古清攸挥手，“姐姐过来！快到我们了。”

古清攸带着笑越过人群走过去。

工作人员拉开了拦截的门板，进去那个不到二十平米的狭窄场地。

陆孜商玩的不亦乐乎。

“姐姐撞他们！”

“耶！”

陆孜商开的碰碰车坏了，卡在角落里，工作人员只是扫了一眼之后就当没有看到了。

她无奈的在那任由别人对她碰撞。

古清攸也在另一边被陌生人不断碰撞着。

好不容易熬到一个轮回结束。

陆孜商骂骂咧咧的离开那里，“难怪要倒闭了！就这服务态度！”

古清攸笑着听她吐槽，趁她双手垂在两侧，悄悄地牵住陆孜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