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得而复失的她

祥子站在葬礼现场的最角落。

黑色丧服裹着她单薄的身体，手指死死攥着胸前的衣料。爱音的照片摆在祭坛中央，笑容灿烂得刺眼。

“请各位献花。”

祥子迈步上前时，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小祥！别摆着那张脸嘛~”

她猛地回头——

只有神色哀伤的吊唁者们。

（又是幻觉...）

当她把白玫瑰放在棺木上时，木质表面冰冷的触感让她想起那天在器材室，爱音颤抖的手指抓住她的手腕。

“小祥...我好疼啊...”

祥子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花篮。

深夜的钢琴房里，祥子第14次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电话——”

机械女声被突然打断。

“喂喂~这里是千早爱音！”

祥子的呼吸停滞了。

“爱...爱音？”

电话那头传来轻快的笑声：“小祥这么晚还不睡？明天要变成熊猫眼了哦~。别忘了答应我的事，要经常回来吃饭！还有......”

祥子死死握住手机：“你在哪里？我...我现在就去——”

“祥子？”

现实的声音突然插入。祥子抬头，看到父亲担忧的脸。

手机屏幕显示着“通话结束。”

由于一系列因素，祥子提前回到了丰川家，又有了优越的生活，只是没有了她。

最新通话记录：无未接来电。

午休时间，祥子机械地打开便当盒——

里面整整齐齐摆着玉子烧，边缘焦黄的程度和爱音做的一模一样。

“小祥太瘦了！多吃点，要不然该营养不良了。”

记忆里的声音如此清晰。

祥子颤抖着咬了一口。

咸得发苦。

她突然想起，这是自己今早在恍惚间亲手做的。

寒风中，祥子盯着手机锁屏。合照里爱音搂着她的肩膀，阳光给两人的发梢都镀上金边。

“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啦！”

承诺犹在耳边，可说话的人己经不在了。

祥子突然发疯似的捶打天台栏杆，金属的震动传遍整条手臂。

“骗子...！”

嘶吼声被风吹散。

她掏出手机想要删除这张照片，手指悬在“确认删除”上方剧烈颤抖。

最终，她只是把手机紧紧按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把照片里的人按回心跳的位置。

寒风吹散了她的长发。

她想起爱音第一次在这里对她笑的样子——

“小祥！要快快乐乐地生活哦。”

爱音总是这样，毫无顾忌地闯入别人的生命，用她的温度填补那些冰冷的裂缝。

（就像母亲一样……）

可现在，她死了。

如果她没有提出换演出顺序……

如果她没有在走廊里叫住爱音……

如果……

祥子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她蹲下身，在无人的天台上，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丰川家的晚餐桌上，父亲切好牛排推到她面前。

“祥子，多吃点。”

银质餐刀反射出她凹陷的脸颊——和母亲临终前一模一样的憔悴。

“谢谢父亲。”她机械地咀嚼，尝不出任何味道。

饭后，祥子锁上书房门，从兜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爱音：

我回到丰川家了。

钢琴很贵，饭菜很精致，

没有你的地方——

钢笔在这里划破纸面，墨迹晕开成黑洞。

她把信纸折成纸飞机，从三楼窗口掷出。夜风卷着它撞向庭院里的樱花树，残瓣如血滴落在“千早爱音”的签名上。

隔天，祥子先去了母亲墓地。

“妈妈，我找到像你一样温暖的人了。”

石阶上的露水打湿裙摆，“但她不要我了。”

然后她走到城市另一端的墓园。

爱音的墓碑前摆着新鲜草莓大福，奶油己经化了。

祥子放下带来的白玫瑰，她跪下来，额头抵着冰冷的石碑。

丰川家大小姐的定制手套被泥土弄脏，

但这次没有人会笑着说，“小祥变成了个野孩子了。”

不会再有了。

两世慈颜断玉弦，

罪锁朱门困华年。

金羹银箸啖霜雪，

寒樱泣血葬双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