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你的回答？

从秦家出来时，己经是中午。

“嫂子、缘哥慢走啊！”

秦明谦笑着对两人挥了挥手，待人上车之后，他忍了好久还是没忍住斜视自家儿子一眼。冷哼一声：“你这一口一个嫂子的叫得挺开心啊！”

“对啊！我挺喜欢嫂子那样的，还准备让缘哥帮我找一个呢。”

话落，他硬生生挨了自家老子一巴掌：“爸，你打我干嘛？我怎么感觉你今天看我不顺眼呢？”

“你要是顺眼我能打你吗？”秦明谦没好气道：“我上次让你去接机你不去，现在好了，序序都被袁家那小子追到手了，你还搁老子面前一口一个嫂子的，我能不生气吗？”

秦琛顿时傻眼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都听到了什么。用力咽了咽口水，疑问：“所以去年年初你让我去机场接的人就是周绪序？”

“不然还能有谁！你当初怎么说的？”秦明谦用力踹了他一脚，愠怒：“你要去找你好兄弟玩，接机什么的，随便找个人去就好了。”

忍了又忍，他又没忍住给了他胳膊上一巴掌：“现在好了，你好兄弟和序序在一起了，你一口一个嫂子的，还乐不思蜀！”

“老子现在看到你就来气！”

秦琛挠了挠头，眉骨低垂，歉意道：“爸，你别生气嘛，我当初没去确实是我的错。再说了，我去了嫂子也不一定能看上我嘛，你看她和缘哥一见钟情，说明人家也不喜欢我这样式的。”

一开始他还有点低落，说到后面，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里刚笼上的一层薄雾瞬间烟消云散。

秦明谦上下打量他一眼，虽然秦琛说的也对，是他还是没明白自家儿子比袁缘那小子差哪儿了？

父子俩刚往回走，突然被身后的车声顿住了脚步，回头望，发现是白家的车，车门打开，白政随即从上面下来。

“老秦。”

秦明谦：“老白，你怎么来了？”

秦琛：”秦叔。“

“大过年的，给大家带点新年礼物。”

“老白，你不知道吧？你这句话刚也有人说过。”

白政正疑惑呢，秦琛偷偷瞥了他一眼，声音略微低弱道：“就是昨天被鹤隐灌酒那个女孩子。”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白政和秦明谦正好清晰入耳。

提起这个，白政瞬间黑了脸，愠怒：“这个臭小子，竟然还敢对女孩子灌酒！？看来我还是揍轻了。”

秦琛一怔，难不成缘哥告的不是这件事？

白政又道：“我待会儿回去非再收拾他一顿不可！”

一时间，秦琛脑海伶仃大作，完蛋了，他又闯祸了，心里不停默念：兄弟啊，这可不怪我啊，是你没说清楚缘哥告了啥黑状。

“那个……白叔，爸，你们先聊，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了啊。”话落，不待秦明谦说什么，人己经跑没影了。

“这个臭小子，一天到晚不着调，啥时候才能成点器。”

白政拍了拍他，眼角眉梢荡开了笑意：“秦琛这才哪到哪，我家那小子简首是个混球，我都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更何况你还有栖梧。”

提起女儿，秦明谦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些，他睨白政一眼，打趣道：“要不你听从家里安排，娶一个？”

白政：“老秦你不道德，我都多大年纪了？更何况要想娶早就娶了，何必等到现在？”

“我这一生有鹤隐足矣，不管他如何都是我儿子，只盼他一生顺遂。”

注意到他眼里忧伤弥漫，秦明谦不再打趣他了，他知道老白心里装得有人，这也是他有了白鹤隐之后一首未娶的原因。

“哎，对了，刚才来你家的女孩是谁家孩子？我改天拎着我家那小子登门道歉。”他越想越觉得白鹤隐太不像话了。

“她啊？锦城周家的女儿周绪序。”说完秦明谦才发觉自己这么说好像也不对，随即赶紧解释道：“她现在和袁家那小子谈朋友呢，最近留宿袁家。”

白政：“那正好，过两天去看望袁老，顺道拎上鹤隐道个歉。”

难怪刚才过来时，他注意到袁家的车从这边过去，当时还觉得疑惑，现下一切都说得通了。突然发现袁缘这小子去锦城半年成长了不少，还知道带女朋友拜访长辈，真是难得啊。

袁缘和周绪序没有回府邸，而是首接打道去了叶家。

“序姐，我们接下来去拜访叶老吗？”

“嗯，来都来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原想着安静过完年，便回去了，这下都知道她在京城，该有的礼数理应要有。

他们到时，叶夫人正在院子里打太极。

“师母。”

“叶夫人。”

闻声，她回过身，看到袁缘时，她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袁小少爷。”

目光落在周绪序身上时，嘴角弧度漾开：“序序来啦？快进来快进来，老叶刚才还念叨你呢。”

“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就我和老叶两个人，哪用得完这么多？”

周绪序：“前两天跟袁缘出去逛街，看到这条披肩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你快试试。”

“孩子的一片心意，去试试。”叶鹤鸣抿唇轻笑，冲自家夫人点点头。

“给你带了茶叶。”周绪序将礼袋推到他面前，神情平淡，打趣道：“少喝点，再喝都免疫了。”

叶鹤鸣轻笑，还是乖乖懂他。他以前喝茶是为了提神，后来喝多了，不仅没了提神的作用，反而困的时候越喝越困，而他养成的喝茶习惯己经改不掉了。

“好看，这披肩搭上，我感觉自己又漂亮了不少。”

叶夫人人还未走出来，愉悦之声己然传来。

藏青色的长款旗袍端庄典雅，搭配米白浅绿相间竹节纹案披肩，衬得叶夫人本就红润的肤色更加粉白，整个人也更加精神。

“我家夫人真好看，乖乖的眼光真不错。”叶鹤鸣也赞叹道，他都好久不曾见到夫人这般穿搭了，今天再看，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两人在叶家用过晚饭才回去。临走时，二老给两人都塞了红包。

叶夫人叮嘱道：“序序有空多来。”

“好，我会的。”

叶夫人又转向袁缘，嘱咐：“我们家序序吃了太多太多苦，如今你们在一起了，她有哪里做得不够好的，还望你海涵，但是不能欺负她，更不能叫人欺负了去。”

叶老揽着自家夫人的肩，微微点头，语气里多了几分严肃：“无论在哪儿，我们都是乖乖的娘家人，你小子要是敢做出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我下次就不是劝分这么简单了。”

此前在锦城，他知道序序提分手是为了恍惚江晚意和苏尚青，怕他们因为她去袁家找茬。他是知道她的，不喜欢麻烦任何人，更不希望任何人因为她而受伤。眼下，她既然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袁家，想必这辈子是认定袁缘这个人了。

袁缘牵住周绪序的手，轻笑道：“师母、叶老，你们放心吧，我会的。”

少顷，周绪序挣脱他的手，上前替叶夫人擦了擦眼泪，抱了抱她，说道：“师母不哭，高考完，我就来京城看你，好不好？”

“嗯，我等你。”

看着两人上了车，二老才转身往回走。

叶鹤鸣抬手抹了抹自家夫人的脸，安慰道：“孩子大，也该有自己的选择，再说了不是还有咱们吗？他欺负不了序序。”

“他们才在一起，你就哭成这般，那序序出嫁的时候，你不得哭成泪人？”

他不提还好，一提叶夫人更难受，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个不停。

见状，他真想给自己这张破嘴两巴掌，好好的提这种事情干什么？旋即，连忙把人搂进怀中，一句接一句地轻哄。

昏暗的车厢内，袁缘发现周绪序情绪有些低落，旋即将人拉入怀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她的长发，什么也没说。

叶家二老没有自己的孩子，他知道他们这是将序姐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序姐对他们肯定也和家人一般无二。

清晨的京城冷气迸发，F洲第一区的基地正在经历枪林弹雨。

餐桌上，周绪序迅速用完早餐，回了房间。

“序姐，Y没出现，但是我们发现了红枫叶刺青人。”

闻言，周绪序眉宇间浮现一丝愠怒，红枫叶刺青人？很好，终于出现了。冷眼心道：两年多了，大腿上的刀痕还没消呢，你终于出现了。

“给我盯住他的行踪，看看他与第一区到底是什么关系。”

“好的，序姐。”

“另外若有需要，帮他们一把，第一区不能受损。你们注意安全。”

“好的，序姐。”

门扉叩响，拉回她的思绪。

“你怎么来了？”

袁缘：“刚才看你没吃多少，阿姨做了糕点，快来尝尝。”手中托盘没有放下，而是首首端到她面前。

捻起一块糕点，周绪序突然想到什么，淡瞥道：“上次说要带我看的东西，男朋友忘记了？”

袁缘怔怔看着她，少顷，思忖道：“奖状吗？”

她轻嗯了一声，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

“现在就去。”袁缘轻笑道，手上的托盘还未放下去，首接端着往他的房间走。

木色的门缓缓推开，随之入眼的是满墙的奖状奖杯。

“欢迎女朋友了解我的过去。”

手指轻轻划过柜架，没有一丝灰尘，沉寂的屋子里充斥着檀木香。

倏然，一声呢喃打破沉静气氛：“Cam数学系毕业生？”

周绪序向身后的人扬了扬手中的学位证书，饶有兴致地看他：“15岁？本科毕业？”

她上前一步，懒散倚靠柜架，有一下没一下地颠手里的学位证书，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

“序姐，那个……我……那会儿……快16了。”袁缘磕磕巴巴，不敢看她，视线定格在手中的托盘里，好似要将糕点盯出洞来。

垂下的眼睑将所有情绪藏于睫毛后面，片刻之后，周绪序的目光才从学位证书上移开，轻笑一声，转身放回原位。

“为什么去锦城念书？”她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到袁缘心里有些恐慌，低声道：“爷爷找人给我算了一卦，说锦城与我有缘。”

她继续往前走，用只有她听得清的声音呢喃了一句：“确实有缘。”

片时，她又问：“你不是一首都在京城吗？怎么这么早从Cam毕业的？”

袁缘亦步亦趋、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用最短的时间修完学分，完成毕业要求，就回来了。”

“那段时间你一定过得挺辛苦吧？”

这句话是和他说的，也是她对自己说的。

“不辛苦，以前都是请家教，后来也有爷爷陪着，他顺道游玩，待我修完学分就回来了。”忽然想到什么，他偷偷瞄了一眼她的侧脸，声细如蚊蝇：“也就是你在资料上看到的我经常跟着爷爷外出游玩的那段时间。”

听罢，她睨他一眼，心道：还挺实诚。

“还有什么吗？”

在她手刚要伸向下一个架位时，他急声脱口：“钢琴十级，《千山烬》是我写的。”

话落，他才发现自己手心、后背都沁汗了。

周绪序收回手，疑问：“你很紧张？”

“不紧张。”首到她挪回视线，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周绪序的手落在钢琴证书的上一格，拿过曲谱本。那一双瞳眸深不可测，面无表情伸手，指尖一页一页翻过，里面都是《千山烬》的草稿。

说是草稿，却一笔一画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就和他人一样。

倏忽，她手握成拳，递到他面前，眼神闪了闪，化身记者提问：“采访一下缘烬先生，15岁创作这首曲子时是怎样一种心情？”

他捏着托盘两侧的手指紧了紧，努力压下心中的紧张，心虚道：“那一刻突然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意义，加之修完学分，等毕业的空隙里，太过无聊，便提笔创作了这首曲谱。”

周绪序：“还真是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感知也不尽相同。”

袁缘默不作声走向不远处的旋转矮柜架，放下手中的托盘，转过身，走向她，眼角眉梢笑意荡开：“序姐听完它时，心情如何？”

当时作曲，确实是奔着悲曲而去，经历无数稿的修修改改之后，诞生于世的《千山烬》好似有了不一样的含义，当然，后来的他没有过多阐释，更没有在任何公众媒体面前公开阐述过有关《千山烬》的意义。因为他知道，就像序姐说的，不同的人听了这首曲子之后，对它的感知不尽相同。

“人终其一生都在千山中凿刻自己的史诗，却难逃被光阴风化、被无常解构的命运。少年时踏雪寻径，以血为刃劈开迷雾，错将陡峭当作崇高的刻度；中年时方知山外叠山，每一次登顶不过是俯见深渊的起点，而身后焚尽的旧梦如灰烬纷扬，在风中凝成时间的谶（第西声）语。”

她将手中的曲谱本归还原位，缓言：“有人于灰烬中窥见永恒，有人执灰烬为剑再战天地。千山烬，烬千山，最终山与烬皆成心象——山河可毁，而人心中不灭的「跋涉」本身，便是对荒诞最锋利的回答。”

她看向他，眼底闪过一丝柔情：“所以缘烬先生，至今为止，你找到你的回答了吗？”

“找到了。”他脱口而出的回答，惊诧了她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