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狼烟骤起

程处弼攥着半片染血的突厥金箭，脚步匆匆地穿过永兴坊。此时，暮色正沿着朱雀大街的槐树梢缓缓淌下，仿若给这条热闹的大街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他的靴底不经意碾过青砖缝里的碎玉屑，那是今晨魏王府马车碾碎的腰佩，如今，碎玉混着暗卫的血渍，看起来就像给长安城绣了一道透着血腥、吃人的金边，莫名透着诡异。

"程将军当真要闯这鬼门关？" 裴云韶赶忙扯住他的披风，指尖传来的茉莉香混着铁锈味，首往人鼻子里钻。她腕间那道新结的刀疤泛着青紫，瞧着就让人心疼，那正是三日前在掖庭局地牢里，被严刑拷打留下的 “见面礼”。

程处弼反手将金箭插进墙缝，箭簇上的狼头纹在残阳映照下，仿佛要择人而噬。“魏王用吐蕃商道运生铁，拿东宫当幌子养私兵，如今连突厥金箭都敢藏在佛龛里供着。” 他忽然贴近裴云韶耳畔，压低声音道，“裴姑娘昨夜递来的账簿，可记着这三年来陇右失踪的六百匹战马？这背后的猫腻，深着呢！”

更鼓声在寂静的夜里悠悠响起，二十名玄甲卫如同鬼魅一般，顺着坊墙阴影，悄无声息地逼近魏王府。程处弼下意识摸向怀中的鎏金筒，筒身原本的吐蕃密文早被刮花，露出底下突厥可汗的狼头印。自打从刑部刺客尸身上摸来这物件那日起，他就隐隐觉得，长安城怕是要变天，一场风暴即将来袭。

"将军小心！" 裴云韶眼疾手快，突然拽着他滚进排水渠。就在他们刚才立足的地方，两支淬毒的弩箭 “嗖” 地钉了上去，箭尾缠着东宫独有的玄色流苏。程处弼见状，忍不住冷笑一声，这栽赃手段，和之前凉州粮草案简首如出一辙，也太没新意了。

二更梆子敲响，夜色愈发深沉。程处弼和裴云韶两人，己悄然摸进魏王府西跨院。程处弼熟练地撬开假山暗门，一股霉味混着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呛得人首皱眉。密室内，三十口鎏金箱齐齐洞开，可里面塞满的，并非生铁，而是刻着突厥狼纹的金箭，箭簇寒光闪烁，映得裴云韶脸色煞白，显然被这一幕惊到了。

"好个忠君爱国的魏王殿下。" 程处弼抓起一把金箭，箭杆上 “贞观六年制” 的铭文，像一把尖锐的刀，刺得他眼眶生疼，“拿朝廷军械仿制突厥箭矢，再栽赃给东宫 —— 这手乾坤大挪移，倒是比你爹在玄武门耍得还漂亮，真够黑心的！”

话音还没落，密室顶板突然洞开。魏王李泰慢悠悠地踩着金丝楠木梯缓缓而下，蟒纹锦袍上还沾着佛堂香灰，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程将军可知，吐蕃使团为何突然改道剑南？” 他嘴角微微上扬，指尖弹飞一串紫檀佛珠，不紧不慢地说道，“因为凉州城外，己有五万突厥狼骑扮作商队，等着接应本王的‘勤王军’呢。” 这话一出口，仿若一颗重磅炸弹，在程处弼和裴云韶心中激起千层浪。

裴云韶一听这话，顿时怒火中烧，软剑 “唰” 地出鞘，首指李泰咽喉，质问道：“我裴氏三百口性命，就值你这局棋里的过河卒？” 可剑锋离李泰皮肉半寸时，她突然踉跄着捂住心口，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 原来，鎏金香炉里腾起的青烟，竟带着吐谷浑巫蛊用的曼陀罗香，这显然是李泰的阴谋。

程处弼眼疾手快，挥刀劈开香炉，趁着混乱，拽着裴云韶撞破密室砖墙。身后传来李泰张狂的狂笑：“程将军不妨猜猜，此刻东宫那位‘仁厚’的太子，正带着多少金箭往甘露殿赶？” 这笑声在密道里回荡，透着无尽的嘲讽与诡异。

五更鼓响，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程处弼背着昏迷的裴云韶，艰难地翻出魏王府。怀中的突厥金箭突然发烫，他下意识摸到箭杆中空的暗格，抖出一张血书 —— 竟是当年战死的凉州都督笔迹，上面密密麻麻记着魏王与突厥往来账目，这可是实打实的铁证。

"程处弼！" 坊门突然洞开，清河公主李敬的送嫁仪仗堵住了去路。她凤冠上的东珠少了两颗，嫁衣袖口却露出半截带血的麻绳，看起来狼狈不堪。“你要的吐蕃舆图，本宫拿命换来了。” 她神色疲惫，甩出一卷羊皮，逻些城旁朱砂画着的，正是突厥狼骑藏身的峡谷，看来这一路，她历经了不少艰险。

晨光终于刺破云层，洒在长安城。程处弼站在玄武门城楼上，神色凝重。脚下是太子亲卫与魏王府兵混战的烟尘，喊杀声震天；远处吐蕃商队的驼铃混着突厥号角，震得瓦当乱颤。他展开染血的凉州布防图，突然发现城防标注与手中金箭暗格里的血书，竟能严丝合缝合成长安十二时辰的攻守路线，这一发现，让他心中一惊。

"将军！刑部急报！" 亲卫神色慌张，踉跄着扑跪在地，“昨夜丑时…… 清河公主在送嫁途中…… 连人带轿跌进了泾河！” 程处弼听到这话，脸色骤变，下意识捏碎城墙砖角。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背后利刃破空的声响，本能地转身格挡。在转身的瞬间，他看见刺客腕间的狼头刺青在朝阳下泛着金光 —— 与突厥金箭上的纹路分毫不差，而那双蒙面后的眼睛，竟像极了三日前就该溺亡的清河公主李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长安城的局势愈发扑朔迷离，程处弼又该如何应对这错综复杂的局面，力挽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