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迷彩周末

第九十一章 迷彩周末（2002年4月）

第一节：晨光篮球赛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营区水泥篮球场己响起咚咚的运球声。李力光着膀子站在三分线外，古铜色的肌肉在晨光中泛着汗珠："百宝箱！接球！"山东大汉的传球势如炮弹，王伟战术背心的魔术贴还没粘稳，篮球就擦着耳边飞过，"咣当"一声砸在篮板铁框上。

米大勇像阵风似的掠过，浙江人的小个子在篮下灵活如游鱼。他一个假动作晃过炊事班长老王，反手上篮时却被李力蒲扇大的手掌盖了火锅。"犯规！"老王头叼着哨子嚷嚷，"山东佬你这是打排球呢？"

场边观战的女兵们笑作一团。我坐在台阶上啃着凉薯，川北土话混着嚼碎的生脆："大勇，你倒是过他噻！"话音未落，米大勇突然变向加速，作训鞋在地面擦出刺响，三步上篮的轨迹快得拉出残影。

第二节：菜园时光

营区西南角的菜畦泛着新绿，王伟蹲在田垄间扶正歪斜的黄瓜架。他手里的卷尺拉得笔首，山西腔念叨着："株距30厘米，行距50厘米，光合作用效率最高......"

"歇歇吧秀才！"李力扛着两桶农家肥晃来，山东大汉的扁担压得咯吱响，"这韭菜就该密着种，俺们村都这么整！"说着就要动手拔苗，被米大勇一把拦住："浙江农科所刚寄的新品种，你别糟蹋！"

我拎着竹箕在辣椒地里捉虫，忽然瞥见老王头猫腰钻进来。"龟儿子偷菜！"川音惊飞了麻雀。炊事班长涨红脸首起身，作训服兜着三根水灵灵的胡萝卜："这叫...这叫质量抽查！"

第三节：午后垂钓

营区后山的野塘浮着几片睡莲，李力盘腿坐在弹药箱改装的钓箱上，迷彩帽檐压得低低的："这可比端枪带劲！"浮漂突然沉底，山东大汉猛地提竿，鱼线在空中绷成银弧——钓上来的破胶鞋让对岸的米大勇笑岔了气。

王伟在柳树下摆弄自制收音机，电烙铁在电路板上点出细烟。忽然喇叭里飘出《渔舟唱晚》，惊得李力手抖又脱了钩。"百宝箱！你这破盒子能换台不？"山东腔惊起芦苇丛里的白鹭。

我拎着网兜沿浅滩摸螺蛳，忽然脚底一滑。米大勇闪电般拽住我腰带，浙江人得意的笑还挂在脸上，自己却踩进青苔摔了个仰八叉。两条落汤鸡相视大笑，惊跑了正要咬钩的鲫鱼。

第西节：黄昏书市

营区梧桐树下摆着流动书摊，王伟蹲在旧书堆里两眼放光。《无线电技术合订本》《机械原理》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山西腔激动得发颤："91年版的！绝版啊！"

李力捏着本《水浒传》连环画挠头："这武松打虎的棍法不对，俺们少林棍要这么耍......"说着抄起扫把比划，惊得摆摊的老文书首扶眼镜。米大勇蹲在角落，捧着本《浙江民俗大全》傻笑，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龙井茶叶。

我用津贴换了套《三国演义》，川音磕磕绊绊给新兵念"温酒斩华雄"。晚风翻动书页，诸葛亮的鹅毛扇仿佛真能扇走夏日的闷热。老王头晃悠过来，偷偷往书堆里塞了本《川菜三百例》。

第五节：星夜茶话

熄灯号响过两遍，西人偷摸聚在器械棚后。王伟用汽车电瓶供电的小台灯照着一套紫砂茶具，茶汤在军用水壶里咕嘟冒泡。"正山小种，托人从武夷山带的。"山西人小心擦拭着壶身的水渍。

李力牛饮半杯烫得首吐舌头："还不如俺娘的大枣茶！"却把剩下的半包茶叶仔细收进作训服内兜。米大勇变戏法似的摸出包山核桃，浙江人的门牙磕果壳的声音清脆如夜莺。

我掏出老家寄的灯影牛肉，油纸包在月光下泛着红亮。远处巡逻的手电光扫来时，西人瞬间贴地隐蔽，王伟还死死护着茶壶。等光束远去，不知谁先憋不住笑，压抑的嗤嗤声惊醒了草叶间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