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暗礁

《弹孔里的星辰》第六十一章：暗礁（2001年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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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柱监狱探视室的铁栅栏泛着冷光，我着袖口的盐粒。玻璃对面的男人穿着橙色囚服，左手小指缺了半截——正是三个月前在湄公河被我打碎的紫砂壶碎片割伤的。

"林先生托我问候你。"我用钢笔尖敲击桌面，摩尔斯电码在铁桌上震颤，"他说潮州帮的新船要在鲤鱼门吃水。"

囚犯的眼角抽搐，缺指的手掌在玻璃上按出血印："条子也听林家的话？"他突然咧嘴，金牙闪过寒光，"初五潮水涨三米，鲤鱼门暗礁能过万吨轮。"

探视铃骤响，狱警皮鞋声逼近。囚犯猛地扯开衣领，胸口蜘蛛纹身中央纹着五角星："告诉林生，九七年的账该清了！"

2

鲤鱼门的海浪拍打着防波堤，我蹲在鹤嘴岩的阴影里。王伟的诺基亚手机连着声呐浮标，屏幕波纹突然剧烈震荡："水下有金属回波，吃水九米的货轮正在靠近暗礁区。"

李力嚼着鱿鱼丝冷笑："暗礁间距最多七米，除非..."他的望远镜突然定格在船头——锈蚀的"粤海渔233"正在抛锚，船尾拖着的深水网兜里，成吨的生蚝壳随浪起伏。

米大勇的狙击镜扫过驾驶舱，突然僵住："舵手戴着金丝眼镜，是97年海关缉私卷宗里的在逃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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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小时前，筲箕湾避风塘。

我们伪装成鱼贩登上舢板，王伟的金属探测器藏在鱼篓里。当舢板划过某艘废弃拖船时，探测器突然蜂鸣。李力假借捞网作业，勾上来半截锈蚀的锚链——链环内侧的磨损痕迹与赤柱囚犯描述的走私船特征吻合。

"退潮时暗礁会露出两米。"米大勇对照潮汐表，铅笔尖戳破海图纸，"他们算准了初一十五大潮。"

船老大突然调转舢板方向，生锈的鱼叉指向我们："后生仔，东星斑不是这么钓的。"他撩起裤腿，小腿上的弹孔疤痕在阳光下泛白——与湄公河行动击毙的枪手伤口口径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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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海渔233"的探照灯刺破海雾，我贴着船身的藤壶攀上锚链。李力在下方用信号枪朝天空打出一发绿色照明弹，礁石间立刻泛起十几处银光——埋伏的冲锋舟正在合围。

底舱弥漫着腐臭，成筐的牡蛎壳下压着防水布。掀开的刹那，二十支俄制APS水下步枪泛着幽蓝，枪身的防锈油混着蚝汁滴落。

"他们要武装押运！"王伟的镊子夹起蚝壳边缘的蓝色结晶，"货在蚝肉里，用珍珠层做隔离。"

米大勇突然撞开我，子弹擦着冷藏柜飞过。穿潜水服的枪手从污水管钻出，他们的面罩印着潮州帮的青龙标志，脚蹼却都是美军海豹突击队的制式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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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轮在暗礁区剧烈颠簸，李力撞进舵手室。穿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在焚烧海图，火星溅在罗盘上炸开青烟。

"林先生在澳门等你！"男人突然咬破衣领，氰化物的苦杏仁味弥漫开来。米大勇的匕首挑开他胸前的纹身贴，五角星中央的蜘蛛图案正在渗血。

甲板传来爆炸声，走私船撞上暗礁。成吨的生蚝倾入怒海，浪花裹着蓝色晶体在月光下闪烁。冲锋舟上的枪手们突然调转枪口，将货轮打成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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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抓着救生筏漂向东龙岛，王伟的防水袋里粘着半张未燃尽的海图。经纬线交汇处画着澳门凼仔的码头坐标，旁边潦草地写着"初五子时"。

李力拧干作训服，忽然扯出衣领里的窃听器："龟儿子在赤柱就给咱装了礼物。"他将其抛入海中，纽扣电池在浪花里炸出细小电弧。

米大勇望着沉船冒出的黑烟，忽然说："97年海关击沉过同名走私船。"他的狙击镜倒映出远去的冲锋舟，船尾的香港水警徽章在月光下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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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门总督府旧址的街灯昏黄，我蹲在碎石子巷的阴影里。葡式骑楼的晾衣绳上飘着咸鱼，某扇铁门突然透出雪茄红光。穿丝绸唐装的老者拄着黄花梨拐杖现身，龙头杖尖在地面敲出三长两短的暗号。

当他的拐杖撩起旗袍女子的裙摆时，我看见了纹在她大腿内侧的蜘蛛纹身——五角星的一角正抵着旧弹痕，与赤柱囚犯胸口的图案严丝合缝。

海风掠过妈阁庙的香炉，王伟的BP机突然震动。乱码信息末尾的数字从"1997"跳成了"2001"，李力把嚼烂的槟榔渣吐进珠江口，暗红的残渣随潮水涌向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