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暗潮低语

第五十西章：暗潮低语（2000年11月7日）

1

基隆港七号码头的探照灯在细雨中晕出光斑，李力用牙咬着胶布缠绕渗血的虎口，劣质烟草味混着机油味在集装箱缝隙间弥漫。"这鬼天气，"他朝掌心哈了口白气，"冻得扳机都扣不利索。"

王伟弓着背蜷在五十铃货车的驾驶室里，老式示波器的绿光映在他沾满油污的防风镜上。"西号仓库的无线电信号每小时发送三次，每次持续117秒。"他忽然停顿，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这是发现危险信号时的标志性动作。

"和上个月苏比克湾截获的频率一致。"米大勇擦拭狙击镜的绒布停在半空，枪管阴影斜斜切过他的眉骨，"他们在转移指挥系统。"

我着腰间柯尔特蟒蛇的雕花握把，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人清醒。十二米外的仓库铁门吱呀开启，穿雨衣的工人正搬运印着"台南水产"的泡沫箱。某个搬运工撩起衣摆擦汗时，后腰露出蟒蛇刺青——和三个月前湄公河上那个机枪手一模一样。

"动手？"李力的拇指在霰弹枪保险栓上。

"等王伟确认信号源。"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三年前边境缉毒任务失败的场景突然闪现，那个被毒贩拖进雨林的年轻线人，最后传出的无线电杂音与此刻货舱的电流声诡异地重叠。

2

"货物有放射性屏蔽层，"王伟的声音在耳机里带着电流震颤，"但热成像显示内部有液态物质流动。米大勇，你十点钟方向二楼窗户..."

狙击镜十字线里，穿花衬衫的男人正在用大哥大通话。米大勇的食指悬在扳机护圈上，耳畔响起三年前边境缉毒时的枪声——那个被他误判为持枪歹徒的渔民，手里拿着的不过是修船工具。 幸好最后确认了身份，不然后果不堪想象。

"货箱要装车了！"李力的低吼惊醒众人。五辆冷藏车正启动引擎，排气管喷出的白雾在雨中扭曲如幽灵。

我的掌心抵住集装箱锈蚀的边缘，铁腥味渗进指纹："老规矩，李力破门，大勇制高，王伟截数据。"喉咙发紧，像吞了颗生锈的子弹。

3

李力踹开仓库侧门的瞬间，腐烂的带鱼味扑面而来。他的雷明顿870抵在肩窝，独头弹轰碎天花板吊灯的动作行云流水，却在玻璃爆裂声中听见孩童的哭喊。

"有平民！"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二十米外的铁笼里，三个满脸污渍的孩子正抓着栏杆颤抖。这半秒的迟疑，让乌兹冲锋枪的子弹擦过他的耳尖。

米大勇的狙击弹穿过通风管缝隙，持枪者的天灵盖像西瓜般炸开。脑浆溅在铁笼上时，五岁的女孩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这声音在他耳蜗里不断回放，混合着三个月前被灭口的线人最后的喘息。

"B组遭遇抵抗！"我对着对讲机嘶吼，柯尔特蟒蛇的后坐力震得腕骨发麻。某个穿防弹衣的壮汉从冷冻柜后闪出，李力认出他脖子上的刀疤——正是湄公河上炸毁货轮的疯子。

"狗杂种！"李力咆哮着撞过去，两人滚进成堆的冻鱼箱。带鱼冰碴划开他的脸颊，血腥味激发出某种的快意。当霰弹枪管捅进对方口腔时，他想起那个被水银炸弹炸碎的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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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伟在总控室找到的386电脑还在嗡嗡作响，屏幕保护程序是旋转的Windows徽标。他插入自制的解密软盘，忽然发现主机后盖有根银色发丝——这是追踪了三年的"蜘蛛"留下的痕迹。那个戴着银色假发的男人，此刻或许正在某处敲击键盘。

"十五分钟后自毁程序启动！"他冲进走廊，正撞见米大勇抱着昏迷的女孩。狙击手向来平稳的手在微微颤抖，女孩的羊角辫让他想起三年前边境村庄里没能救下的女学生。

仓库深处传来引擎轰鸣，我追着冷藏车跃上码头。咸涩的雨水灌进领口，二十米外就是悬崖。当柯尔特蟒蛇的最后一颗子弹击穿轮胎时，李力从侧方扑进货斗，用肉身撞向驾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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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边的急刹让冷藏车后半截悬空摇晃，货箱门弹开的瞬间，成捆的百元美钞如落叶飘向怒涛。李力抓着车门的手青筋暴起，看见钞票间夹杂着泛黄的照片——那些在苏比克湾见过的孩童，此刻正对着镜头露出空洞微笑。

"救...救他们..."驾驶座上的男人咳出血沫，脖颈处的蜘蛛纹身正在渗血。李力的瞳孔猛地收缩——这纹身和总控室的发丝属于同一个人。

海风卷走最后的呻吟，王伟在悬崖边捡到半张烧焦的传真纸。东京某印刷厂的地址下，有个用血画的∞符号——这是"蜘蛛"的死亡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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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临时指挥部弥漫着速溶咖啡的焦糊味，米大勇用绷带轻轻擦拭着女孩脸上的污渍。当孩子睫毛颤动时，他别过头点燃骆驼香烟，怕眼底的波动被看见。

"他们的新路线经冲绳到旧金山，"王伟将解密软盘拍在桌上，指关节被键盘磨出老茧，"利用美军基地的物资豁免权。"他没提那根银发，就像三年前没提在缅甸失踪的搭档。

李力把玩着捡到的铜制打火机，盖子弹开的瞬间，内壁的∞符号在灯光下闪烁。他突然想起货车上那个纹身男人最后的眼神——不是恐惧，而是解脱。

我着传真纸边缘的齿痕，三年前那个线人塞给我的加密芯片突然在记忆里发烫。他中弹时抓着我的手腕，血在防弹衣上画出同样的∞符号。

7

暴雨再次席卷基隆港时，我们站在"玛利亚娜"号的甲板上。王伟的笔记本电脑连着卫星电话，米大勇的狙击镜锁定海平线上的光点。当李力点燃那个∞符号打火机时，跃动的火苗像极了蜘蛛织网的银丝。

"该收网了。"我说。这句话是对战友说，也是对三年前那个融化在酸液池里的线人说。咸涩的海风卷走尾音，赌船霓虹在我们眼中碎裂成腥红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