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驼铃惊梦

手机电筒的光斑在洞窟壁画上游移，方墨白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壁画上的供养人眼角渗出新鲜朱砂，那个本该手持莲花的西夏侍女，此刻竟多出一柄弯刀。

"别动。"背后的维族老人声音沙哑如磨砂纸，"你爷爷方承砚没教过你？子时三刻的莫高窟，活人要点灯。"

青铜火折子擦亮的瞬间，六十西盏长明灯沿着甬道次第绽放。方墨白这才发现，自己竟站在西夏贵族墓的祭坛中央。老人褪去头巾，露出左耳缺失的狰狞伤口——这是二十年前洛阳金村大墓塌方事故幸存者的标志。

"你父亲方启明不是殉职。"老人将弯刀插进壁画中侍女的瞳孔，"他是被九曜吞了。"

壁画突然发出机括转动的轰鸣，侍女手中的弯刀化作真实利刃劈下。方墨白翻滚躲过，刀锋擦过胸前衣袋，那方绢本飘落时被长明灯的火舌舔舐，显出血色脉络——竟是一张用人皮硝制的西夏疆域图！

"黑水城！"他脱口而出。地图上标注的贺兰山阙，正是传说中埋藏西夏宝库的"天都迷宫"。老人闻言脸色骤变，袖中突然射出三道乌光。

方墨白抄起供桌上的鎏金银壶格挡，暗器嵌入壶身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那是三枚刻着双头蛇纹的青铜蒺藜，与老人袖口刺绣如出一辙。

"偃师盟的狗也配碰九鼎？"洞外传来娇叱。红衣女子踏着飞索破空而至，腰间九枚玉蹀躞碰撞出清越声响。她手中金丝软鞭卷走方墨白怀中地图，鞭梢铜铃震碎三盏长明灯。

黑暗降临的刹那，方墨白被人拽着跌进壁画。供养人车队活物般蠕动起来，他闻到来人身上的沙枣花香——是那个总在古玩市场兜售赝品的阿娜尔！

"抓紧骆驼缰绳！"阿娜尔的声音在甬道回响。身下传来木质机关的吱呀声，他们竟骑着壁画中的彩绘骆驼，在墓道里真实奔跑起来。身后传来巨石崩塌的巨响，偃师盟杀手的咒骂渐渐被黄沙吞没。

当他们在月牙泉畔浮出水面时，北斗七星正好倒映在泉眼中央。阿娜尔扯下面纱，露出眼尾特有的回鹘族红痣："九曜己经启动量子测绘，三天后黑水城遗址会被烧成玻璃。"

方墨白正要追问，胸口突然灼痛难当。怀中青铜簋残片发出幽蓝光芒，泉水中的星辉竟在空中凝结成浑天仪虚影。某个刻着"井"宿的方位，浮现出他童年书房里那本《两周金文辞大系》的幻象——第193页的拓片，正是眼前青铜簋的完整铭文！

"周礼器在召唤血脉。"阿娜尔割破他的指尖，血珠滴入泉眼瞬间，沙漠深处传来洪荒巨兽苏醒般的震动。她翻转手腕露出凤凰纹刺青："我姓李，西夏末帝首系后裔。你们方家守护的，从来就不只是九鼎。"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三架首升机掠过鸣沙山。方墨白看见舱门处的量子共振仪正在扫描地表，而阿娜尔解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与他背后朱砂痣相呼应的星图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