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拍卖场血祭

宋观的皮鞋底碾过拍卖行大理石地面时，后颈的冷汗正顺着衣领往下淌。

陈老的西装还带着体温，深灰色布料裹着他微颤的肩，领口那半枚青铜徽章刮得喉结生疼——这是他能混过安检的唯一凭证。

拍卖厅的水晶灯在头顶晃成一片白芒，他数着第二排红绒椅的椅背，目光扫过展柜里那枚青铜玉带钩。

玉色在射灯下泛着青灰，钩尾刻着的云纹像极了老王父亲失踪前最后发给他的照片里的纹路。"这枚玉带钩..."他喉咙发紧，指甲掐进掌心，"本该在冷库第三排棺椁的夹层里。"

阴阳目突然泛起灼烧般的刺痛。

宋观垂下眼睫，再抬眼时，满场观众的脖颈处浮起淡青色光痕——那些银制项链的吊坠正渗出细如发丝的黑丝，像活物般互相纠缠。

他看见最前排穿貂皮大衣的女人耳垂在滴血，项链扣正缓缓勒进她后颈；角落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攥着拍卖牌的手在抖，指缝里渗出的血珠正沿着桌沿滴向地面，在地毯上洇出暗红的星子。

"各位贵宾，这枚北宋青铜玉带钩，起拍价三百万。"

李强的声音从主台传来，混着扩音器的电流杂音。

宋观抬头，正撞进对方含笑的眼睛——那笑意像浮在水面的油，底下翻涌着他在地下通道里见过的黑浪。

他突然想起陈老咽气前，喉间银钉渗出的血沫也是这种黏腻的黑红。

"三百万第一次——"

"等等！"

小李的声音像根细针扎破了满场的寂静。

宋观余光瞥见她从侧门挤进来，相机举得老高，闪光灯在李强脸上炸开白光。"李拍卖师，能请您转下头吗？"女孩的指尖抵着快门，指节泛白，"您后颈的莲花胎记...和二十年前失踪的古董商赵德，照片上的位置、形状，一模一样。"

拍卖厅霎时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嗡鸣。

李强的笑容僵在嘴角，喉结动了动。

宋观看见他藏在西装内袋的手突然收紧，有银质的反光从指缝漏出——是那枚他在地下通道见过的官印。

"小姑娘，这种玩笑可..."

"叮——"

金属震颤的脆响打断了李强的话。

展柜的玻璃突然泛起蛛网纹，官印从他掌心浮起，表面的刻痕渗出黑血，转眼间化作条银鳞大蛇，"嘶"地吐着信子撞向小李。

"小心！"宋观扑过去拽住小李的后领往旁一躲，银蛇擦着她发梢撞碎了左侧展柜。

玻璃碴子劈头盖脸落下来，他听见后排传来女人的尖叫，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有人被银蛇带起的风掀翻了椅子。

地底传来闷雷似的轰鸣。

宋观踉跄着站稳，抬头时倒抽一口冷气：三百枚银铤正从地面裂缝里钻出来，表面刻着的"开封府"铭文泛着幽蓝，像被无形的手托着升向半空。

更骇人的是，那些观众脖颈的银项链突然发出蜂鸣，吊坠被银铤吸着往上窜，扯得人后仰的弧度像被线牵着的木偶。

"是活祭阵！"宋观的太阳穴突突首跳，阴阳目里，银铤与项链之间的黑丝正织成张巨网，网心是那枚青铜玉带钩。

他想起陈老手札里的记载："以活祭者血为引，银铤锁魂，项链牵命，千年轮回只为养青铜门。"

"工牌！"他突然扯开陈老的西装，从内袋摸出块泛旧的工牌——"福安殡仪馆 陈守正"几个字被血渍染得模糊。

宋观咬着牙将工牌尖端对准玉带钩的云纹凹槽，"陈老说过，活祭记录者的工牌能断血引..."

"当啷"一声，工牌精准卡进凹槽。

展柜里突然炸开尖啸，宋观听见类似金属摩擦的哀嚎——是开封府尹的残魂，裹着铁锈味的风撞碎了所有展柜玻璃。

银铤的升势一顿，最前排的女人突然捂住脖子干呕，项链扣"啪"地崩断，掉在地毯上冒起青烟。

"你祖父当年用血祭活祭记录者，你倒要断我千年血统？"

李强的声音从背后袭来。

宋观转身的瞬间，锁链擦着他耳际缠上了刚从观众席跃起的陈老——老人不知何时混在人群里，心口的莲花胎记正迸着金光，与宋观后颈那枚淡金色的印记遥相呼应。

"陈老！"宋观扑过去要拽锁链，却见老人冲他摇头。

锁链勒得他脖颈泛红，可嘴角还挂着笑："小观...阴阳共契...不是牺牲..."

"闭嘴！"李强的脸扭曲得像被揉皱的纸，手腕一抖，锁链又紧了几分。

陈老的胎记光芒暗了暗，宋观后颈突然发烫，伸手一摸，掌心竟沾了金红色的血——他的胎记在渗血。

"啊！"

剧痛从眉心炸开。

宋观盯着掌心的血，突然想起陈老咽气前说的"破门而入"。

他抓起地上的玉带钩碎片，狠狠扎进自己掌心。

鲜血混着金芒溅向空中，在两人之间绘出个旋转的"契"字符文。

银铤突然发出刺耳的尖鸣，表面的幽蓝褪成惨白，接着"噼啪"炸成铁水。

滚烫的液体溅在地毯上腾起黑烟，观众们捂着脖子跌坐在地，项链坠子"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不可能！"李强踉跄后退，脚下的地面裂开蛛网纹。

青铜门的轰鸣从地底传来，他的身影开始透明，"第十二案的真相...在汴京地底！"

"等等！"宋观扑向正在熔化的银液，指尖触到片潮湿的纸页——是半卷《阴案簿》，血字在火光里若隐若现："伪善组织每代首领...皆是活祭记录者的转世..."

"轰——"

拍卖行地基轰然塌陷。

宋观被气浪掀得撞向墙壁，落地时怀里突然一重——是陈老，老人闭着眼，心口的胎记还剩些微金光。

他听见远处传来警笛声，混着小李的尖叫："宋观！

这边有出口！"

浓烟里，宋观背起陈老往亮处跑。

他能感觉到老人的体温正在流失，后颈的胎记还在隐隐作痛。

怀里的《阴案簿》残页擦着他下巴，血字最后一句被烟火熏得模糊："破十二案者...需以命换命..."

出口的光越来越近。

宋观喘着气回头，看见青铜门的裂缝里伸出只手，指尖勾住了李强的衣角。

那手背上的莲花胎记，和陈老心口的，和他后颈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