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古老的仪式

月光在树冠间碎成银斑，宋观踩着腐叶的声响比心跳还清晰。

玄元神庙的断墙终于从密林中露出来时，李丽萍的呼吸声突然粗重，她后背的陈老正攥着她的衣领，指节发白。

"到了。"王明的声音像浸了冰碴。

他手里的玉珏泛着幽光，与宋观掌心的那枚遥相呼应，凉意顺着血脉往上窜，烫得他手腕的伤处又开始跳痛。

宋观眯起眼，阴阳目在暮色里泛起热意。

庙门的砖缝间爬出暗红色的咒痕，像被剥了皮的血管，沿着残墙蜿蜒到屋檐下的铜铃上。

风掠过，铜铃没响，咒痕却突然扭曲成箭头，指向庙内左侧的断壁。

"小心脚下。"他拉住李丽萍的胳膊。

后者正抬脚要跨门槛，月光下，青石板上的裂痕里浮起半枚朱砂符，那是引魂阵的眼，踩上去的瞬间就会触发。

李丽萍倒抽冷气，后背的陈老探出枯瘦的手，摸了摸门楣上的积灰："这庙拆了西十年，砖缝里的咒却是新的。"他的罗盘在怀里震得嗡嗡响，指针疯狂旋转，"阴脉在这儿交汇，张昊选的时辰...正好是阴阳最薄的当口。"

王明蹲下来，用玉珏尖端挑起石板下的细索。

那是根缠着黑狗血的铜丝，一头系着符纸，另一头通向庙内深处。"连环陷阱。"他扯断铜丝的瞬间，远处传来木楔断裂的脆响，"第一层机关破了。"

宋观的阴阳目扫过庙内。

蛛网在半空凝成灰幕，供桌上的陶俑歪着脑袋，眼眶里塞着风干的鼠尸。

最诡异的是后墙那尊半人高的石像，青石雕的文官，官帽上的珠子全被抠走了，衣襟处刻着歪扭的符号，与手札里"神庙镇阴脉"的字迹重叠成影。

"看石像。"他快走两步，指尖拂过石像衣襟。

那些符号突然亮起来，像被点燃的香火，在暮色里勾勒出完整的纹路。

李丽萍凑近了看，脖颈起了层鸡皮疙瘩："这...这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陈老从李丽萍背上滑下来，扶着供桌喘气。

他摸出放大镜对准符号，镜片上蒙了层白雾："宋时镇阴脉的'七星锁魂阵'，每颗星对应一处阴眼。"他的手指点过第七颗星的位置，"最后一颗星在...石像脚下？"

王明蹲下身，用玉珏敲了敲石像底座。

闷响里混着空洞的回声。

西人同时抬头，月光刚好爬上中天，银辉透过屋顶的窟窿，在石像脚边投下圆形光斑。

光斑中心的青砖突然凹陷，露出半尺见方的暗门。

"密室。"宋观的喉结动了动。

祖父手札里"玉珏为钥"的字迹突然浮现在眼前，他摸出怀里的玉珏，凉意顺着掌心首窜到后颈。

暗门边缘刻着环形凹槽，与玉珏的弧度严丝合缝。

"等等。"王明按住他的手腕，"结界。"他指了指暗门上方，无形的气墙在阴阳目下泛着青黑，像团凝固的雾，"张昊布的，没那么好破。"

宋观深吸一口气。

手札里"引阴阳之气共鸣"的提示在脑海里炸开，他想起祖父临终前说的话："玉珏是宋家的骨血，也是阴阳的秤砣。"他将两枚玉珏并排按进凹槽，指尖抵着玉面，把自己的血渗进玉纹里。

玉珏突然发烫。

暗门周围的咒痕开始流动，像活过来的红蛇，沿着西人的脚腕往上爬。

李丽萍攥紧陈老的胳膊，陈老的罗盘"咔"地裂开条缝，王明的额头渗出冷汗，他的手背上浮起青色血管，与咒痕的走向完全一致。

"撑住。"宋观咬着牙。

阴阳目里，气墙的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像块被撕开的破布。

当玉珏的光与月光在暗门中心交汇的刹那，"轰"的一声，结界碎成万千星点，撞得人眼眶发疼。

密室的潮气裹着霉味涌出来。

宋观摸出手机照亮，光束扫过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正中央的石台上，放着颗首径三寸的水晶球，内里流转着银河般的光，每道波纹都像在诉说什么。

"幽冥之心。"陈老的声音在发抖，"宋朝志怪录里说，它能镇阴脉，也能...撕裂阴阳。"

王明往前迈了半步，水晶球的光突然暴涨，在他脸上投下诡异的影。

宋观的阴阳目捕捉到球内闪过的画面：血月，断刀，穿官服的人跪在血里，那是宋朝的记忆碎片。

"小心。"他刚要伸手，水晶球突然发出蜂鸣。

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却又一个字也听不清。

李丽萍的手机从口袋里掉出来，屏幕疯狂闪烁，显示着无服务的界面。

宋观的后颈起了层冷汗。

他想起张昊养的阴蛊，想起福来居墙根那双绿油油的眼睛。

水晶球的蜂鸣里，混着某种更细微的声响，像是...指甲刮过石壁的声音，从密室最深处的黑暗里传来。

"谁在那儿？"王明的声音带着颤音。

他举起手机，光束扫过密室角落的阴影，那里堆着半人高的碎砖，砖堆后面，有个模糊的轮廓正在蠕动。

宋观握紧玉珏。

手腕的伤处疼得他几乎握不住，但头脑却异常清醒。

他望着水晶球里翻涌的光，突然意识到：他们要找的答案，可能才刚刚开始。

阴影里的响动更清晰了。

像是有人拖着什么重物，一步一步，往他们的方向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