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古老神庙的谜团

晨雾未散时，宋观的捷达车碾过青河市郊外的碎石路。

副驾上的李丽萍攥着张昊留下的衣角，指节发白；后座的陈老扶着老花镜，反复翻看着那本油布手札，纸页摩擦声沙沙响。

"到了。"宋观踩下刹车。

车头灯的光晕里，两扇褪色红漆庙门半掩着，门楣上"东岳庙"三个字被风雨剥蚀得只剩个"岳"字，像块溃烂的伤疤。

庙前古柏的枝桠垂下来，在地上投出蛛网般的阴影。

李丽萍推开车门，腐叶混着湿土的腥气涌进来："我奶奶说这庙是宋朝传下来的，解放后重修过，可十年前闹过'香客失踪'的事，就被封了。"她顿了顿，从帆布包里摸出个黄铜铃铛晃了晃，"我带了奶奶的压胜铃，她说能挡脏东西。"

陈老扶着车门下车，手电筒的光扫过庙墙："宋朝东岳庙多供奉泰山神，管人间生死。

手札里说'后殿香案下'，得先过前殿。"他话音未落，宋观己经跨过门槛——伤口浸了晨间潮气，疼得他半边肩膀发木，但阴阳目在这时自动睁开，眼前的景象突然重叠了两重：一重是斑驳的现代庙墙，另一重是朱漆金瓦的宋朝殿宇，穿圆领袍的道士提着铜灯在廊下走动。

"小心。"宋观反手拽住李丽萍的手腕。

她的鞋尖正悬在一块青石板上，而在阴阳目里，那石板下埋着半枚锈迹斑斑的铜蒺藜，触发机关的丝线还绷得笔首。

陈老的手电筒抖了抖："这...这是防贼的暗桩？"

"不是贼。"宋观松开手，太阳穴突突跳着——阴阳目每次使用超过半小时，就会像有人拿凿子凿他脑仁。

他指着廊柱上一道半指宽的划痕，"宋朝的'镇灵局'专管阴阳界，这种机关是防阴物擅闯的。"他蹲下身，用指甲在石板缝隙里抠出粒芝麻大的朱砂，"看，这是引魂砂，阴物沾到会被锁魂。"

李丽萍的铃铛突然"叮"地轻响。

三人同时抬头——供桌上的泥塑神像不知何时转了半圈，原本慈和的面容正对着他们，眼眶里的玻璃珠泛着冷光。

"老陈，照神像底座。"宋观摸出祖父留下的放大镜。

陈老的光束扫过去，底座砖缝里露出半截褪色的红绳，和手札里画的"三盏长明灯"图纹如出一辙。

"后殿在神像后面。"宋观用鞋尖踢了踢神像台基，"宋朝庙制，前殿供神，后殿藏秘。"他话音刚落，李丽萍的铃铛又响了，这次是连续的"叮叮叮"。

她顺着铃声抬头，房梁上垂着根细如发丝的牛筋绳，正随着穿堂风微微晃动。

"机关联动。"宋观的声音沉下来，"碰了前殿的东西，后殿的结界会变。"他从口袋里摸出包艾草，在掌心揉碎撒向梁上——牛筋绳遇草汁突然绷首，"咔"地弹断，墙角的青砖应声坠落，露出个半人高的黑洞。

陈老扶了扶眼镜："这是...密道？"

"手札说'后殿香案下'，可能香案是活的。"宋观弯腰钻进黑洞，霉味呛得他咳嗽。

李丽萍紧跟其后，铁棍在身侧敲出清脆的响；陈老犹豫了两秒，也猫着腰挤进来，手电筒的光在墙上投出三个摇晃的影子。

密道尽头是扇石门，门楣上刻着"幽冥司"三个篆字。

宋观的阴阳目再次刺痛——他看见穿皂衣的差役正往门缝里塞黄纸，纸上写满"急急如律令"的咒语。

"结界。"他伸手摸向石门，指尖刚碰到石面，就像被火烫了似的缩回——石纹里渗出幽蓝的光，像活物般缠上他的手腕。

李丽萍举起铁棍要砸，被宋观拦住："没用，这是宋朝的'锁灵阵'，用活人生魂祭过的。"他扯下领口的银锁——那是祖父临终前塞给他的，刻着"宋"字的老银器，"手札说'取之需以活人心血为引'，可能指的是这个。"

陈老凑过来看："这锁...和我在博物馆见过的宋朝官印很像，难道是镇灵局的信物？"

宋观没答话。

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银锁上，锁身突然泛起暖光。

当银锁贴住石门的瞬间，蓝光大盛，石纹里传出类似指甲刮玻璃的尖啸。

李丽萍的铃铛疯狂作响，陈老的手电筒"啪"地灭了，黑暗里只剩宋观的银锁和石门的幽蓝在较劲。

"撑住。"宋观的额头抵着石门，冷汗顺着下巴滴在地上，"这锁是我太爷爷从开封府旧址挖出来的，他说...说宋家世代都是镇灵局的'眼'。"

"咔"的一声轻响。

石门缓缓裂开，霉味混着冷冽的灵气涌出来。

李丽萍摸出手机打亮，光束扫过密室——正中央是座汉白玉石台，台上摆着个拳头大的水晶球，里面流转着银河般的光。

"幽冥之心？"陈老的声音发颤，"手札说它能沟通阴阳...可这光..."

宋观没说话。

他的阴阳目里，水晶球周围浮着无数半透明的影子——有穿宋装的男女，有现代的背包客，还有那天在厂房里消散的张昊。

他们的嘴都大张着，却发不出声音，像被按了静音的录像带。

"别动它。"宋观突然抓住李丽萍要碰水晶球的手，"手札里还有半句没写完，'若取之，需以活人心血为引，否则...'"

"否则怎样？"李丽萍的声音发紧。

"否则，所有被它吸走的魂，都会跟着出来。"宋观盯着水晶球里张昊的影子——那影子突然转过脸，嘴角咧到耳根，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就在这时，密室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有人用指节敲了敲空心的墙。

李丽萍的铃铛"当啷"掉在地上。

陈老的手机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照见密室最里面的石壁上，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缝，黑黢黢的，像只突然睁开的眼睛。

宋观扯过李丽萍的铁棍攥在手里。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耳鸣——那声音又响了，这次更近，像是...有人拖着脚，在地上慢慢走着。

"退到我身后。"他说，声音比自己想象的更稳。

李丽萍捡起铃铛塞进陈老手里："您拿着，我跟宋观去。"

陈老想拦，又咽了回去。

他摸着墙往后退，后背贴上石门的瞬间，突然僵住——石门不知何时合上了，石纹里的蓝光又亮了起来，像在嘲笑他们的闯入。

宋观握紧铁棍，朝裂缝走去。

他的阴阳目在剧痛中看清了：裂缝里飘出的不是风，是一缕缕灰雾，每缕灰雾里都裹着张人脸。

而在最前面的那张脸，他认得——是张昊，此刻正咧着嘴，用口型重复着之前在厂房里没说完的话："等它现世那天..."

第二声脚步声响起时，宋观的指尖几乎要掐进铁棍里。

他回头看了眼李丽萍——她正咬着嘴唇，铁棍举得和他一样高；又看了眼陈老——老人扶着石台，水晶球的光映在他脸上，把皱纹照得像道深沟。

灰雾越来越浓，几乎要漫过他们的脚面。

宋观能听见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跳，混着某种越来越清晰的、类似于心跳的声音——不是他的，是从裂缝里传来的，一下，两下，比正常人的心跳慢三倍，却重得像敲在骨髓里。

"宋观..."李丽萍的声音发颤，"那声音...是不是在说..."

"嘘。"宋观按住她的肩。

他的阴阳目突然捕捉到一丝不同的光——在灰雾最浓的地方，有团暗红的影子一闪而过，像是件血浸的官服。

第三声脚步声响起时，那团影子终于现了形。

宋观看清了它腰间的鱼符，看清了它头顶的展脚幞头，看清了它脸上的刀疤——那是宋朝镇灵局的督事官，和祖父手札里画的"护宝人"，一模一样。

而它的手里，正握着把锈迹斑斑的斩马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