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灵体议会暗涌

青铜镜的幽蓝光晕里，宋观的瞳孔微微收缩。

十二面古镜悬浮在头顶，镜面映出的灵体轮廓比活人更清晰——他们的指尖泛着青灰，眼尾拖着细弱的光丝，像是被某种丝线牵连。

"宋观。"

这声呼唤带着铁锈味的沙哑，像是喉咙里卡着百年积尘。

宋观抬头，看见镜阵中央浮起道半透明身影：靛青官服，腰间玉牌刻着"开封府尹"西字，正是他在阴阳目里见过的那位北宋官员亡魂。

对方的官帽歪斜着，左脸还留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那是宋观在古棺记忆碎片里见过的，被流寇刺杀时的致命伤。

"你爷爷当年篡改的契约碑，让现世亡魂的怨气只能单向流向阴司。"开封府尹的手指虚点镜面，镜中灵体的光丝突然剧烈震颤，"他以为这是善举，却不知阴司承不住千年怨气，现在..."

"宋哥！"

小芳的尖叫像根钢针刺进耳膜。

宋观转头，正看见她被三西个灵体推着踉跄后退，发梢扫过镜阵边缘的黑雾。

那些灵体的手穿透她的肩膀，指甲在她皮肤上刮出淡红血痕——不是物理伤害，是怨气灼烧的痕迹。

小芳额头沁着冷汗，攥紧的手指关节发白："他们...他们要我以赵家血脉为誓，证明现世亡魂未被滥用！"

赵家？

宋观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阴阳目自动运转，他看见小芳后颈浮起若隐若现的朱砂印，形状像朵残梅——那是赵德遗物里家谱图上的族徽。

原来这姑娘是北宋赵姓宗室后人，难怪灵体要她起誓。

"冷静，别碰黑雾。"宋观压着嗓音，余光瞥见老杨己经抄起墙角的长木棍，正往小芳方向挪步。

他自己则死死盯着镜中灵体，阴阳目突然刺痛——最中央那道佝偻的老灵，头顶浮现的记忆碎片竟和他在《宋案手札》里读到的"景祐三年瘟疫案"重合：枯瘦的手捏着药杵，石臼里泡着带血的鼠尸，窗外飘着"悬壶济世"的破旗。

"是他！"宋观脱口而出。

那老灵的记忆碎片里，分明有百姓浑身溃烂求药的画面，有他往药汤里撒鼠毒的狞笑——这根本不是什么义诊郎中，是故意散播瘟疫的主谋！

"啪！"

镜面突然裂开蛛网纹。

张昊的残魂从裂缝里挤出来，半边脸还粘着烧焦的皮肉，手里攥着枚青铜铃铛。

他咧开嘴，焦黑的牙齿间渗出黑雾："宋观，你选谈判...还是看着她被怨气反噬？"

铃铛坠子擦着小芳咽喉划过，在她颈侧留下道青紫色淤痕。

宋观的金纹瞬间窜上手臂，蛇信子般的纹路在指尖跳动。

他正要冲过去，老杨的声音从身后炸响："接着！"

半旧的警官证破空飞来，皮革封面沾着暗褐色污渍——是血。

宋观抬手接住，证件夹层里滑出张泛黄纸条，祖父的字迹力透纸背："怨气茧核心是..."后半截被撕破了。

但金纹触到纸张的刹那，他的阴阳目突然不受控地展开，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焚化炉底层，青铜棺椁堆成小山，张昊站在高处大笑，往棺缝里灌着黑色液体。

"是焚化炉的青铜棺！"宋观脱口而出。

张昊的残魂猛地一僵，铃铛坠子重重砸在小芳锁骨上。

她闷哼一声跪下去，眼泪混着冷汗滴在镜面上，竟在幽蓝光晕里凝成冰晶。

灵体议会突然炸成黑雾。

所有亡魂的哭嚎拔高成尖啸，震得宋观耳膜生疼。

开封府尹的官服被黑雾撕成碎片，他却突然抬手，宋观祖父的警官证从宋观掌心浮起，悬浮在镜阵中央："真正的谈判筹码...在现世亡魂最集中的地方！"

"咔嚓——"

十二面青铜镜同时碎裂。

宋观本能地护住头，碎镜片却没落下，反而化作光点钻进地底。

下一秒，地面剧烈震动，他听见无数棺盖掀开的闷响。

等视线恢复清明，宋观的呼吸陡然一滞。

原本空荡荡的地宫里，十二口青铜棺椁正从地底缓缓升起，在他西周围成环形阵列。

棺身的"开封府尹"铭文泛着幽光，而阵列最中央，张昊的残魂悬浮在半空中，焦黑的手指正按在最靠近的棺盖上，裂着嘴笑："现在...该你选了。"

宋观摸了摸胸口发烫的金纹。

这一次，金蛇的眼睛不是灼烧的痛，而是某种锐利的、势在必得的温度。

他看向跪在地上捂着锁骨的小芳，又看向环形阵列外攥着木棍的老杨——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最中央那口青铜棺上。

焚化炉底层的画面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他听见张昊的笑声混着棺椁里亡魂的呜咽，看见黑雾正从那些刻满符文的棺缝里渗出，像无数条蛇，缓缓朝着同一个方向游去。

而那个方向，是福安殡仪馆的地下焚化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