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真相的一角与绝望

冰冷刺骨的污水，散发着铁锈与腐烂混合的恶臭，无情地舔舐着林凡的身体。

水牢深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吞噬着一切光线，也试图吞噬掉人心底最后一点希望。

然而，此刻林凡的心中，却仿佛有一团压抑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那短暂而模糊的“回溯”画面，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反复播放——

张虎那鬼祟的身影；

林云峰在门外可能存在的指示；

以及那株本不该属于他的、散发着灼热气息的百年火龙参被塞入木箱的瞬间……

真相！

这就是真相！

他不是偷盗者！他是被陷害的！

是被林云峰用卑劣无耻的手段，硬生生栽赃嫁祸的！

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他的胸腔中翻腾，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毁。

他恨不得立刻冲出这该死的水牢，将这丑陋的真相公之于众！

让林云峰那张伪善的面具被撕得粉碎！

让所有人都看清他的真面目！

但是……然后呢？

当最初的激动与愤怒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沉重、也更加令人窒息的……绝望。

他瘫坐在冰冷的污水中，任由那刺骨的寒意侵袭着西肢百骸。

大脑却在飞速地运转，一遍又一遍地分析着自己所看到的“真相”，以及这真相背后所代表的残酷现实。

他看到了张虎栽赃的过程。

可是，这能证明什么？

他无法将自己识海中的画面展示给任何人看。

他总不能对雷长老或者木长老说：“我有一个神秘的小鼎，它能让我看到过去发生的事情，所以我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那样的话，恐怕他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当成疯子。

或者更糟——被当成身怀异宝、来历不明的奸细，立刻招来更彻底、更残酷的搜魂夺魄！

万灵归源鼎的秘密一旦暴露，等待他的，将是比“废脉锁魂”恐怖万倍的下场！

这个真相，他只能死死地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那么，能否通过其他方式来证明？

林凡苦苦思索。

他尝试着再次沟通小鼎，希望能看到更多关于栽赃过程的细节。

比如张虎是如何拿到火龙参的？

林云峰是否还有其他的同伙？

他们是如何确保雷长老会在那个时间点“恰好”出现？

然而，无论他如何集中精神，如何用意念去“请求”或“催动”，万灵归源鼎都再也没有出现之前那种奇异的“回溯”反应。

它只是安静地待在他怀中，散发着微弱的温润气息。

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的“真相展现”，己经耗尽了它某种特殊的力量，或者触发这种能力的条件极其苛刻，并非他现在能够随意掌控。

这条路，也断了。

无法主动获取更多证据，手中唯一的“真相”又无法示人……

林凡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他开始反向推演整个栽赃陷害的过程，试图从中找到逻辑上的破绽。

林云峰为何选择栽赃火龙参？而不是其他物品？

是因为火龙参足够珍贵，足以定下重罪？

还是因为火龙参“丢失”的消息更容易散布和被接受？

木长老是真的丢失了，还是……连木长老都被蒙在鼓里？

甚至……也是这个阴谋的一部分？

（想到木长老最后那句“家族会关注你的”，林凡心中一寒，不敢再深想下去。）

王管事为何会那么“巧合”地在那时来传达那个“官方任务”？

他仅仅是被胁迫或收买？还是本身就与林云峰一系有所勾结？

雷长老为何如此轻易地就相信了林云峰的“一面之词”和那所谓的“人赃并获”？

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废物”身份和固有的偏见？

还是他本身就乐于见到自己这个在小比中“搅局”的杂役被清除？

或者……他与林云峰背后的旁系势力，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还有那所谓的“黑风山任务”……

如果自己没有小鼎的警示，真的接下了那个任务，恐怕早己死在了荒山野岭之中，连尸骨都找不到！

到时候，林云峰他们再“发现”自己畏罪潜逃或者死于妖兽之口，岂不是更加“死无对证”？

一个又一个环节，一环扣一环，彼此印证，形成了一个看似天衣无缝的闭环！

林凡越想，心中便越是冰冷。

他终于清晰地认识到，这不仅仅是林云峰一个人因为嫉妒和贪婪而进行的报复。

这背后很可能牵扯到了家族内部不同派系的角力，以及更高层级人物的默许甚至推动！

他一个小小的杂役，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片落叶，被卷入了这场他完全无法理解、也无力抗衡的权力漩涡之中！

敌人的强大，不仅仅在于修为和势力。

更在于他们能够轻易地调动家族的规则和资源，将黑的说成白的，将栽赃变成“铁证”。

将一个无辜者，轻而易举地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自己呢？

除了一个不能暴露的神秘小鼎，他一无所有！

没有背景，没有实力，没有盟友。

（柳如烟的帮助只是暂时的交易，且此刻他身陷水牢，根本无法联系）

甚至连为自己辩驳发声的权利，都被轻易剥夺！

这种认知，带来的不是愤怒后的力量，而是看清现实后，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的绝望！

他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

他看到了过程又能如何？

在这绝对的实力和权势差距面前，真相……一文不值！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挣扎，在小比上的努力，是不是反而加速了自己的毁灭？

若不是自己表现得太过“异常”，引起了林云峰的嫉恨和更高层的关注……

或许……自己还能像以前一样，虽然卑微，但至少还能在废丹房里苟延残喘？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痛苦。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

任由冰冷的污水浸泡着身体，也任由那股名为“绝望”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将自己彻底淹没。

身体的伤痛，镣铐的冰冷，环境的恶臭……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

心如死灰，或许便是如此吧。

万灵归源鼎似乎也感受到了宿主那濒临崩溃的情绪，再次散发出一丝微弱的温润气息，试图安抚他冰冷的识海。

但这丝温暖，在此刻这深不见底的绝望面前，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真相，他己经窥见一角。

但这真相，却将他推向了更深的……绝望之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