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废丹房里的“活垃圾”

风带来了林家深处春日的芬芳，夹杂着灵草的清香和丹药的微甜。然而，在这处被高墙围起的角落，气味却截然不同。腐朽的酸涩、焦糊的苦臭、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霉烂气息混合在一起，如同有形的瘴气，压在胸口。这里是林家的废丹房，所有炼丹失败的产物、提纯后的残渣、以及过期变质的灵药，最终的归宿。而林凡，如同被家族遗忘的一件废弃物，在这里终日劳作。

他瘦弱的身躯在这堆积如山的废料前显得格外单薄。一件看不出本色的粗布短衫，沾满了黑乎乎、黏腻腻的污迹。双手长期接触药渣，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污垢，皮肤粗糙泛红。他沉默地将一桶刚从炼丹房运来的新鲜药渣，倒进那个不断散发着热气的大坑。药渣倾泻而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一股更加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让他不得不偏过头去，屏住呼吸。

他在这废丹房己经待了八年。从那个灵根测试晶柱黯淡无光的五岁，到如今的十三岁。八年里，他亲眼看着和他一同测试的孩子，有的进入内院，学习高深功法，修为一日千里；有的即使天赋平平，也能在外院拥有独立的房间和修炼资源。而他，林家名义上的少爷，却只能在这里，与冰冷的废料和更冰冷的白眼为伴。

“哟，林凡，今天这批废渣味道不错嘛，闻闻是不是能让你的‘废物灵根’吸收点‘灵气’？”

尖酸刻薄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林涛，那个脸上总是挂着虚伪笑容的族长远房侄子，手里摇晃着一把折扇，缓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狗腿子，鼻尖微皱，仿佛这里的空气是世上最脏污的东西，但看向林凡的眼神，却比空气更脏污。

林凡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当没听见。他知道，此刻任何的回应，都只会换来对方更张狂的嘲笑和更过分的羞辱。

“怎么，聋了？”林涛走到他身后，折扇轻轻敲打着掌心，发出清脆的响声，与这里的沉闷形成鲜明对比，“或者，是累得连应声的力气都没了？啧啧，真是可怜，连干杂活都这么费劲，枉费你身上还流着林家的血。”

一个狗腿子上前一步，故意将一块尖锐的石子踢到林凡脚边，让他不得不慌忙避开，差点摔倒在废料堆里。

“别装模作样了，”林涛走得更近了些，声音压低，带着一丝阴冷的得意，“我听说，你那死去的娘，留下了一点东西给你？藏得挺严实的嘛。劝你早点交出来，免得受苦。”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林凡的心脏。母亲是他内心最柔软也最坚固的地方，是支撑他在这个冰冷家族苟活下去的唯一温暖。提到母亲，他的身体猛地绷紧，握着工具的手背青筋暴起。

“那、那是我的东西。”他喉咙干涩地挤出几个字。

“你的东西？”林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你一个废物，能有什么好东西？识相的，自己拿出来。不然，我可不保证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意外’。”他用折扇抬起林凡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眼中是赤裸裸的威胁和轻蔑。

林凡强迫自己压下滔天的怒火，他知道自己反抗不了。对方是炼气西层的修为，而他，在家族几乎不提供修炼资源的情况下，连炼气一层都遥遥无期。他只能默默承受这份恶意。

看着林凡眼中的屈辱和隐忍，林涛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收回折扇，冷哼一声：“记住，你是林家的废物，就该像这些废丹一样，呆在属于你的地方。别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说完，他带着人扬长而去，笑声在废丹房上空久久回荡。

屈辱、愤怒、不甘、无力……各种情绪在林凡心中翻腾。他狠狠地用工具敲打着坚硬的地面，发泄着心中无法宣泄的痛苦。他想起家族其他子弟们在演武场上意气风发的身影，想起他们随意就能获得的修炼资源，想起他被判定为“废物”后，那些曾经友善的面孔是如何疏远，最终变成如今的冷漠和恶意。

他的母亲是家族中一个不得势的旁系女子，因缘际会与他父亲有过一段，生下了他。但父亲从未正眼看他，嫡母也对他冷淡视之。在他被判定为“废物”后，母亲便忧郁成疾，不到两年就去世了。临终前，她只是拉着他的手，让他好好活着，将那块小小的玉石放在他怀里。

他回到自己狭窄阴暗、散发着霉味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硬板床，一张破旧的桌子，连基本的聚灵阵都没有。在这里，想要依靠自己修炼变强，简首是痴人说梦。

他取出怀里的玉石，着上面己经模糊的纹路。这块玉石冰凉，却似乎能给他带来一丝宁静。他靠在墙边，感受着透骨的冰冷，内心的麻木感再次袭来。也许，林涛说得对，他就该像这些废弃物一样，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里，首到腐朽。

然而，就在这股绝望快要将他吞噬时，脑海中又闪过母亲临终时的眼神，以及她微弱的声音：“好好活着……”

“呼……”林凡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所有负面情绪压下。他不会放弃。即使再艰难，他也要找到活下去、变强的方法。

这时，房门被敲响。负责废丹房的老管事站在门口，表情木然。

“林凡，”老管事的声音沙哑，“族里新送来一批药渣，需要腾出地方。你去把废丹房最里头，那个堆积最久的古老废料堆清理一下。那里据说埋了不少年头，清理起来麻烦，但必须做。”

清理最古老的废料堆？那片区域常年无人问津，堆满了各种年代久远的、处理失败的诡异废料，味道更加难闻，甚至有些让人不安的传闻。平时即使是杂役也尽量避开那里。

“是，管事。”林凡没有犹豫，立刻应了下来。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差事，但对他来说，所有差事都没有区别。而且，去一个不常去、被遗忘的角落……或许，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发现？

他拿着工具，走出狭小的房间，走向废丹房最深处，那个弥漫着古老腐朽气息的角落。月光清冷地洒下，照不进那片被黑暗和绝望笼罩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