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双生莲烬

子时的梆子声刚敲过三响，太姥爷坟茔突然蒸腾起靛青色雾霭。金灵颈间镜纹吊坠裂开细纹，渗出三滴暗红露珠——落地竟凝成拇指大小的血珊瑚，珊瑚枝杈间蜷缩着百具微缩青铜棺，棺盖上饕餮纹正吞吐着月华。庭院古井突然传出编磬清音，并蒂莲在紫光中层层绽开，露出花芯里吮指酣睡的婴灵。那婴灵十指套着青铜甲套，正用匕首在青砖上刻算筹，每道刻痕都绽开朵血色曼陀罗。

"金灵,当心！"沈墨的墨龙剑刚出鞘便凝满冰霜，剑穗铜铃结出曼陀罗状冰晶。婴灵缓缓转头，空洞眼眶中浮出阴阳鱼图，鱼眼竟是两粒陈年烟丝——正是太姥爷生前最爱的关东老烟叶。"子时三刻，双棺开天。"婴灵的声音带着三十六个重叠的回响，青烟般钻入金灵耳后镜纹。

金灵腕间续命红绳应声寸断，两道影子如泼墨般分裂。漆黑如夜的那个攥着青铜匕首，刃身刻满《鲁班书》禁咒；青灰如锈的正捧着血玉罗盘，盘中磁勺竟是用人骨雕成。玄机罗盘突然腾空而起，天池涌出混着香灰的冥河水，在虚空画出《六壬式图》——卦象首指太姥爷墓碑下的西周双棺。

沈墨咬破舌尖，龙血在墓碑画出二十八宿方位。当第三滴血渗入"危"宿星位时，地底传来战马嘶鸣——三百六十枚镇魂钉破土而出，在空中拼出牧野之战的星象图。洛阳铲挖开第三层夯土的刹那，编磬声化作《安魂曲》，两具逆八卦方位的青铜椁破土而出：阳棺缠着九股浸过黑狗血的续命绳，阴棺钉着三百六十五枚刻有镜纹的镇魂钉。

金灵指尖刚触到阴棺的傩面浮雕，棺盖便轰然炸裂。尸身穿着与她别无二致的素纱襌衣，心口插着的罗盘正吞噬月华，最骇人的是青铜傩面下的面容——竟是她昨夜梦见的，眼角滴着血泪的自己！阳棺突然迸发梵唱，戴着昆仑玉面具的圣女破棺而出，指间竹简用殄文泣血而书："莲开并蒂时，阴灵祭天日。"

沈墨的墨龙剑映出墓室壁画：殷商大祭司正将双生莲种在童男童女眼眶中，莲根缠绕的正是眼前这对青铜棺椁。壁画朱砂突然簌簌脱落，在虚空凝成十二金人阵，阵眼处坐着个正在剥皮的太姥爷虚影。"三百年前..."虚影的声音带着铜锈摩擦的嘶哑，"老夫用禁术分魂镇棺，终究还是躲不过..."

黑影突然暴起发难，青铜匕首首刺金灵心窝。千钧一发之际，她腕间镜纹化出太姥爷的鎏金烟袋，袋中香灰喷涌成《黄庭经》字符墙。【字符触及匕首的刹那，商周时期的占卜龟甲虚影浮现——甲片上灼痕竟与当下危机完全吻合。】玄机罗盘迸发刺目青光，天池磁勺逆向飞旋："阴灵乃烛龙逆鳞所化，速斩其..."

警告声被突如其来的地鸣打断，墓室西壁渗出混着金粉的血液。金灵的影子突然膨胀成青铜巨门，门内伸出缠满《连山易》卦辞的锁链，将沈墨的墨龙剑拽入无尽黑暗。"这才是真正的镇魂棺！"太姥爷虚影突然凝实，判官笔蘸着忘川水写下血诏，"双生非祸，阴阳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