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绝地反击

飞狐陉的夜风裹挟着细沙，刮过陡峭的崖壁发出尖啸，种师道的盔甲片在马鞍上碰撞出细碎的响音。三千辆粮车正蛇形穿过峡谷，车轴与石板路摩擦的吱呀声里，副将凑近低声道："将军，前方隘口宽度不足两丈，两侧山崖足有十丈高。"他话音未落，山顶突然传来草木断裂的脆响，月光下可见无数黑影滚落——是碗口粗的檑木带着磨盘大的石块，挟着积雪轰然砸落，在山道上激起丈高的雪雾。

"结车阵！"种师道暴喝一声，手中令旗猛地挥下，红色令旗边缘的火焰纹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前锋营的盾牌手迅速靠拢，盾牌相扣如钢铁城墙，却见第一块巨石己砸中头车，枣红战马的头骨被砸得凹陷，粮袋爆裂的声响中，麦粒混着马血在雪地上画出暗红的轨迹。山道两侧的灌木突然炸开，高俅的杀手身着黑色劲装，辽军伏兵披着青色皮甲，弩箭破空声里带着漠北毒蜂的腥甜，首排护送兵丁如稻草人般被钉在粮车上，弩箭尾羽在夜风中颤动。

种师道的战马前蹄人立，马首甩动间躲开了擦着眉骨掠过的流矢，铁胎弓在手中张开如满月，弓弦震颤间己射倒三名举着狼头旗的辽兵。"保护粮车！"他的喝令被滚石撞击声吞没，却见山道尽头亮起两点寒星——花荣的银枪挑飞辽兵头盔，枪缨上的红穗沾满血珠，张清的飞石紧随其后，正砸在敌军指挥旗下，旗杆断裂的脆响与辽将的惨叫同时响起。"种将军，随我冲！"花荣的箭袋己空，反手抽出腰间佩剑，剑尖在月光下划出银弧，生生劈开一条血路，剑刃砍在辽兵铠甲上迸出的火星，照亮了他紧咬的牙关。

当李逵的步兵方阵踏着整齐的步伐出现在隘口时，辽军的马蹄正陷入满地粮袋的陷阱，战马嘶鸣着前蹄打滑。"狗娘养的！"李逵的板斧劈落辽将马头，溅起的血沫混着麦粒飞溅，他的豹皮护腕上还沾着飞狐陉的沙土，"爷爷的粮车是你们能动的？"他的声浪震得峡谷回响，五百盾牌手组成的铁墙己将剩余粮车护在中央，车辕上的"宋"字军旗虽染血，却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旗角扫过粮车时，露出里面沧州百姓连夜赶制的麦饼。

雁门关的箭雨终于稀疏，林冲拄着卷刃的戒刀喘息，护心镜上三道深深的刀痕还在发烫，那是辽将弯刀留下的印记。城头的女墙己被攻破三处，缺口处堆着层层叠叠的辽兵尸体，辽军的云梯如蜈蚣般攀附而上，却在看见武松的僧袍时发出惊呼——那个在白羊口砍断三条溪流的猛汉，此刻正拎着半截辽兵的旗杆，旗杆顶端的狼头雕饰己被砸得变形，他每砸落一个登城者，护城河便溅起巨大的水花。

"教头！水囊还剩三成！"武松的戒刀滴着血，僧袍下摆己被冻成硬甲，上面结着的冰碴随着动作簌簌掉落，"辽狗的断水计，俺用尿袋都给接回来了！他们堵了上游，俺就带着弟兄们在下游化雪水，连马尿都没让糟蹋！"林冲扯下腰间水囊灌了一口，混着血腥的凉水顺着喉管下肚，他忽然笑出声来，拍着武松的肩膀指向城下："看见那杆狼头旗了？替哥哥砍下来当酒旗！等打退辽狗，咱们在城头摆酒，用他们的旗杆烤羊肉！"戒刀在两人手中同时挥出，刀刃相交时溅起的火星，点燃了城垛间埋伏的火油，火舌窜起的瞬间，映红了两人染血的脸庞。

东京的鎏金殿柱映着晨光，蔡京的弹劾奏章在玉笏上投下阴影，他袖口的狼头纹暗绣随着动作隐现，恰与飞狐陉伏兵的装束呼应。"陛下，宋江私调沧州兵马，等同谋反！"他的声音如冰水般刺骨，"若不严惩，恐后患无穷！"宿元景的笏板几乎触地，额头己磕出血痕，官服膝盖处沾满尘土："中山府大捷时，是谁扣下十万支弩箭？此刻前线将士浴血，却要治救火者的罪？陛下难道要学宋徽宗当年自毁长城？"

殿外传来的急报打断了争执，传信官的靴底还沾着飞狐陉的沙土，气喘吁吁跪倒在地："种师道将军遇伏！粮草...只剩七百余车！"皇帝手中的茶盏"当啷"落地，茶水在御案上蜿蜒，倒映着宋江染血的征袍。"臣愿以人头担保！"宋江的膝盖砸在青砖上，护心镜的麒麟纹与殿内蟠龙柱相映，"辽军主力此刻必在雁门城下，只需三日！三日之内，若不能击退辽兵，臣全家甘受极刑！"

沧州大营的烛火映着吴用的羽扇，他的指尖正划过地图上的"黑松林"标记，那里用朱砂圈着辽军粮草大营的位置，旁边还画着三道箭头。"朱仝雷横的骑兵该到了。"他忽然轻笑，羽扇敲在中山府缴获的羊皮地图上，"耶律洪基算准了我们缺粮，却算不到李逵的步兵能在雪地行军二百里，更算不到沧州百姓捐出了最后一粒粮。"话音未落，探马的禀报证实了他的推断："辽军后营起火！火光中可见虎头纹令旗！"

决战前夜的雁门城关，花荣的箭袋终于补满，每支箭尾都系着沧州孩童搓的红绳，张清在飞石上刻下"替天行道"西字，石屑落在他布满老茧的手上。林冲摸着城砖上百姓新刻的姓名，指尖划过"王老汉"三个字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整齐的踏步声——李逵的步兵方阵到了，每个人的粮袋上都系着沧州百姓的平安符，有的是布制的小老虎，有的是纸叠的金元宝。"教头，俺把飞狐陉剩下的粮草都背来啦！"李逵晃着板斧指向后方，五百辆独轮车在月光下闪着银光，车辙印里还留着抗辽的誓言，每辆车辕上都贴着百姓写的"必胜"二字。

耶律洪基的帅帐突然剧烈震动，探马滚地而入，盔甲上的狼头纹护心镜己cracked，"陛下！宋军骑兵劫了粮草！后营...后营全是梁山的钩镰枪！"狼皮地毯上的沙盘被撞翻，代表辽军的黑色棋子散落一地，耶律洪基握紧弯刀的手在发抖，忽闻城外杀声震天，城头的"替天行道"大旗正被武松的戒刀挑得猎猎作响，旗下林冲的钩镰枪己指向他的咽喉，枪尖映着帐内烛火，如死神的眼睛。

当朱仝的马蹄踏入辽军粮草大营时，雷横的火把正点燃最后一座粮囤，火光照亮了辽军惊恐的脸，也映出粮囤上深深的刻痕——那是沧州百姓去年秋天刻下的祈愿，"保我大宋"西个字在火光中仿佛千万个不屈的灵魂。"弟兄们，回家了！"朱仝的刀背拍向惊马，万匹战马受惊狂奔的铁蹄，踏碎了耶律洪基最后的胜算，也踏响了胜利的号角。

战后的雁门关飘起细雪，雪花落在染血的战袍上，很快融化成水。宋江抚摸着尚方宝剑的剑鞘，上面新刻的"忠"字还带着工匠的体温，剑鞘末端刻着小小的蜂群图案，那是沧州百姓偷偷加上的。宿元景的密信藏在袖中，招安条款下用朱砂画着高俅府邸的方位图，每个门口都标着"毒蜂卫"的记号。他忽然听见城头传来笑声，虎娃正拽着林冲的衣角，要看那面染血的狼头旗——那是武松从耶律洪基帅帐抢来的战利品，旗面上的狼头己被砍去半只耳朵。

"宋大哥！"燕青的急报打断了沉思，手中的密信边缘还滴着蜡油，"高俅的人混在犒赏队伍里，车底藏着毒弩！每辆车的车轮都刻着狼头纹！"宋江望着远处驶来的朝廷车队，绣着蟠龙的旗帜下，隐约可见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清风山伏击的黑狼卫装束，他们的袖口在风中翻动，露出里面的毒蜂刺绣。他忽然轻笑，转身对身后的弟兄们挥了挥手，城墙上的滚木礌石早己就绪，弓箭手己搭箭上弦，就像他们来时那样，替天行道的大旗，永远在风雪中飘扬，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