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地宫暗战

沧州密道深处，杨志的朴刀在潮湿的石壁上敲出火星，借着火折子微光，看见凌振正蹲在炮架零件旁调试蜂蜡密封层。二十个喽啰肩扛炮管，牛皮绳在肩头勒出深痕，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地道顶部三尺，便是高俅禁军的巡逻马道。

"杨制使，蜂蜡要趁热裹三层。"凌振用竹片将融化的蜂蜡涂在炮管接缝处，沧州百姓熬制的蜂蜡带着槐花香气，与地道里的霉味形成诡异的混合。他忽然抬头，听见头顶传来靴底蹭石声，"噤声！黑猫队的钉靴声。"

杨志的朴刀横在胸前，刀疤随呼吸微微颤动。自第十七章在地道击退韩滔的伏兵，他们己遭遇三次偷袭，每次都伴随着硫磺火药味——那是高俅死士的标记。他向身后喽啰比出三指，众人立刻解下腰间渔网，在狭窄的地道里布下天罗地网。

牛邦喜的黑猫队摸到地道拐角，袖中硫磺火把刚要举起，忽觉脚下一空。渔网从头顶落下，带倒钩的麻绳缠住甲胄缝隙，喽啰们的钩镰枪从暗处伸出，专割脚踝韧带。"中计了！"牛邦喜的鎏金短刀砍断渔网，却见杨志的朴刀己抵住他咽喉。

"高俅给了你多少好处？"杨志的刀尖划破对方衣领，露出刺着毒蝎的锁骨，"俺当年在东京，见过你这种死士，舌头都喂过毒。"他向凌振点头，后者立刻掏出浸过麻药的布团，堵住对方口鼻。

东京太尉府，高俅的手指在舆图上的沧州地道线来回游走，忽然听见暗格开启声。黑衣人呈上染血的蜂蜡碎块，正是牛邦喜临终前拼死带出的。"梁山用蜂蜡防潮？"他冷笑一声，"传旨沧州，把城西蜂农全抓了，看他们拿什么封火药！"

沧州城的蜂蜡坊此刻灯火通明，王老汉正带着二十个百姓赶制蜂蜡，忽然听见砸门声。他向李大姐使眼色，后者迅速将最后几罐蜂蜡埋进灶膛，自己则扑向窗边的杏黄旗——那是地道入口的警示信号。

地道内，凌振忽然按住杨志的手："蜂蜡气味变淡了，怕是沧州出事。"他掏出硫磺粉撒在地上，火焰轨迹果然偏移，"潮气渗入，火药保质期只剩三日。"杨志的朴刀重重劈在石壁上，震落的土屑里混着细微的人声——是禁军挖掘地道的声响。

"必须加快进度。"杨志指向舆图上的艮岳暗沟，"还有两里便是花石纲主道，当年俺们用糯米浆砌的墙，能扛住三次震天雷。"他忽然看见燕青的暗哨信号，"青儿传来消息，高俅查封了所有蜂农，咱们的备用蜡块在漕船里。"

运河上的漕船正遭遇巡检，张渔户的船桨在水面划出暗号。舱底夹层里，裹着蜂蜡的炮架零件随着波浪轻晃，上面盖着半幅高俅的调令——那是宋江提前伪造的，专门对付巡检司。"官爷请看，"张渔户赔着笑脸，"这是太尉府的加急文书，误了时辰要掉脑袋的。"

巡检官的灯笼照见调令上的白虎印，虽觉可疑，却不敢阻拦。船驶过芦苇荡时，张渔户望着水面倒影，看见水下冒出几个黑影——是阮小七的水鬼队，正用荷叶包裹蜂蜡，从水下暗沟送入地道。

地道深处，凌振终于听见水流声。他摸着的石壁，忽然笑出声："找到了！这是艮岳的排水暗沟，首通太尉府后巷。"他掏出改良的震天雷，导火索比寻常短一半，"杨制使，带弟兄们退后，俺要炸开暗沟石壁。"

杨志刚带人转过弯，爆炸声便在身后响起。硝烟中，凌振举着火把望去，暗沟洞口露出半截汉白玉雕花——正是艮岳御道的标记。他忽然皱眉，洞口太小，炮管无法通过："得拓宽三尺，还得加固顶部。"

此时，燕青带着五个喽啰赶到，肩上扛着从黑猫队缴获的鎏金短刀："凌将军，俺们在地道岔口设了迷烟阵，禁军至少迟滞两个时辰。"他望向洞口，"当年俺在东京当差，见过这种暗沟，侧壁有榫卯结构，敲掉第三块砖就能拆墙。"

凌振眼睛一亮，掏出从沧州带来的精铜凿子："正是！花石纲的工匠会在榫卯处刻星象图，燕小哥，你瞧这北斗纹——"他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砖石移动声，"不好！高俅在地道上方挖竖井！"

杨志的朴刀立刻劈向洞顶，木屑混着泥土落下，露出禁军的铁钎。他接住一块带字的土块，上面歪歪扭扭刻着"王老汉被捕"——是沧州百姓用指甲刻的求救信号。"狗贼！"他的刀疤在火光中狰狞，"凌将军，你带人继续扩洞，俺去引开禁军。"

地道内的战斗瞬间爆发，杨志的朴刀在狭窄空间舞成刀花，钩镰枪队专攻下盘，黑猫队的毒烟刚要释放，就被凌振的水雾弹浇灭。凌振趁机将炸药塞进榫卯缝隙，火光闪过，汉白玉石墙轰然倒塌，露出宽敞的御道。

"快！"凌振指挥喽啰们抬起炮管，蜂蜡在剧烈晃动中渗出淡淡黄渍，"还有一里就是太尉府后巷，当年俺在火药局当值，知道那里有棵老槐树..."

话音未落，地道深处传来高俅的军令："放毒烟！炸塌地道！"凌振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半块蜂蜡——那是王老汉临终前托人捎来的，上面用指甲刻着"槐树洞，三尺深"。他望向杨志，后者正用身体挡住洞口的毒烟，刀疤纵横的背影，像极了当年在东京见过的门神。

当第一缕晨光渗入地道时，梁山的喽啰们终于将炮管抬到老槐树洞前。凌振摸着树干上的刀疤，那是他三年前被高俅追杀时留下的。他忽然轻笑，将炸药埋进树洞三尺，导火索延伸向地道深处——那里，杨志正带着最后几个弟兄，用身体为火炮争取时间。

东京城的早市刚开，太尉府的卫兵忽然听见巨响。老槐树应声而倒，露出黑洞洞的炮口，炮身的麒麟纹在晨光中泛着冷光，炮管上还沾着沧州的泥土和百姓的蜂蜡。凌振站在地道口，看着高俅的帅旗从楼顶落下，忽然想起宋江的话："这一炮，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让天下百姓听见，被欺压的人，也有震天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