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开仓济民

济州城的青石板路上，积雪尚未化尽，百姓们望着城门上新挂的"开仓放粮"木牌，眼中闪烁着既期待又恐惧的光。知州王焕站在城楼暗处，望着远处扬起的烟尘，掌心紧紧攥着高俅的密信，信上"诱敌深入，一举歼灭"的朱砂大字刺得他眼眶生疼。

"大人，梁山贼寇己到五里外。"师爷的声音带着颤抖，腰间的佩刀随着身体晃动轻响。

王焕猛地甩袖，鎏金佩刀的缠龙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按计划行事。先开仓示弱，待贼寇进了粮仓，便引火药库爆炸。"他转头望向城墙下藏着的五百刀斧手，他们的刀刃在阴影里若隐若现，"太尉说了，只要斩了宋江首级，某便是济州节度使。"

梁山泊的队伍在正午时分抵达济州城郊。宋江勒住战马，望着城门洞开的景象，眉头微蹙："王焕素以贪酷闻名，怎会突然开仓？"

吴用羽扇轻摇，扇面在阳光下投出阴影："公明哥哥请看，城门两侧民居的瓦片新换过，瓦当朝向杂乱，必藏伏兵。"他忽然指向粮仓方向，飞檐上雕刻的火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那座楼阁飞檐雕着火纹，怕是暗藏火药。"

呼延灼驱马上前，铠甲碰撞声惊动了路边寒鸦："某与王焕共事过，此人惯用火器，粮仓下必埋引信。"

宋江点头，目光扫过随行的庄客："朱贵兄弟，你带十名弟兄混入城中，摸清火药库位置。"又对公孙胜笑道，"道兄，劳烦带阮氏三雄从水道进城，断了引信。"

晁盖早己按捺不住，熟铜棍在马鞍上敲出闷响："公明兄弟，俺带骑兵冲头阵，管他什么埋伏！"

"晁盖哥哥且慢。"宋江抬手阻止，"王焕想引咱们入瓮，咱们便将计就计。"他转头对林冲，"林教头率钩镰枪队埋伏东门，待伏兵杀出，专砍马腿；呼延将军带降军走西门，虚张声势。"

城门"吱呀"打开时，百姓们扶老携幼涌出，看见梁山的杏黄旗，突然集体跪下："青天大老爷救命！王焕抢了俺们的粮，还要拿俺们当诱饵！"

宋江心头一紧，急忙下马扶起一位白发老妇人，她的手像树皮般粗糙，袖口露出的补丁摞着补丁："乡亲们放心，今日必让你们领回自家的粮食。"他暗中对朱贵使眼色，后者立刻带着庄客混入人群，向粮仓后方摸去。

粮仓前的广场上，王焕堆着笑迎上来，官服下的铠甲鳞甲反光："宋头领远来辛苦，某己备下三万石粟米..."话未说完，晁盖突然大喝一声，熟铜棍劈头砸向廊柱——那里正是朱贵暗中示警的火药引信所在。

"轰！"一声闷响过后，廊柱断裂处露出未燃尽的火绳，却只有青烟冒出。公孙胜的笑声从屋顶传来，道袍在风中翻飞："王大人的火药，早被换成芦苇灰了！"

王焕脸色骤变，狠命挥手："杀！"两侧民居中刀斧手蜂拥而出，却见林冲的钩镰枪队从东门杀来，钩镰枪专砍马腿，战马纷纷倒地，队形顿时大乱。阮小七的呼哨声同时响起，粮仓后方腾起浓烟——火药库己被焚毁。

晁盖的骑兵如狂风般卷至王焕面前，熟铜棍带着破风声响砸落："狗官！拿命来！"

王焕举刀相迎，却被震得双臂发麻，踉跄后退。呼延灼趁机杀出，双鞭齐挥，击中王焕手腕："王焕，你克扣军饷、私卖官粮的账，今日该算了！"

王焕扑通跪地，望着宋江手中的密信，声音颤抖："某...某也是听命于高俅..."

宋江盯着密信上的朱砂印，忽然冷笑："高俅的命令，能大过百姓的生路？"他转头对百姓，"乡亲们，这人抢了你们的粮，烧了你们的屋，该如何处置？"

"杀了他！"百姓们的怒吼声震得城砖簌簌掉落，无数拳头举向天空。

粮仓大门打开的瞬间，百姓们看见堆积如山的粟米，不少人当场痛哭流涕。一位妇人跪在粮堆前，抓起一把粟米贴在脸上："这是俺家去年的种子啊..."

宋江站在粮堆上，高举王焕的官印："乡亲们，这些粮食，本就是你们血汗换来的！"他指向远处的官仓，"今日开三仓，每户先领三斗，老人孩子额外加棉絮！"

刘老汉捧着粟米跪下，浑浊的眼中满是泪水："恩人啊！去年官军抢粮，俺孙子饿死在雪地里..."

宋江扶起他，声音哽咽："从今日起，梁山泊就是你们的后盾。谁要抢你们的粮，先踏过俺们的尸体！"他转头对庄客，"把王焕的家财全搬来，给孩子们做棉袄！"

广场上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百姓们自发举起火把，将"替天行道"的大旗映得通红。有人敲着破锣，有人哼起家乡小调，火光中，无数双眼睛闪着希望的光。

黄昏时分，济州府衙的议事厅里，呼延灼的旧部整齐跪倒："我等愿追随宋头领，杀贪官，护百姓！"

宋江亲自扶起为首的校尉，他的铠甲下露出半截打着补丁的中衣："弟兄们，咱们不穿官服，不打百姓，为的是天下公道。"他指向窗外正在分粮的百姓，一位母亲正把新领的粟米塞进孩子嘴里，"看看他们，难道忍心让他们再受欺负？"

校尉抬头望着大堂外的杏黄旗，忽然流泪："小人曾见官军抢粮，百姓只能易子而食...今日愿为大义效死！"

是夜，济州城灯火通明。忠义堂的匾额被郑重挂在府衙正门，晁盖的熟铜棍倚在堂前，枪尖还沾着王焕的官服碎片。吴用在地图上圈出高俅可能的进军路线，忽然笑道："王焕一死，高俅必派双鞭呼延灼的旧识前来。"

林冲正在擦拭钩镰枪，闻言抬头："公明哥哥，某在禁军时，曾与韩滔、彭玘共事，二人善用长枪，可破其阵。"

公孙胜忽然开口，浮尘指向北方："公明哥哥，北斗天枢星动，三日内必有大雨。"他望向宋江，"济州粮道必经铁门关，那里河道狭窄，正适合阮氏兄弟设伏。"

宋江点头，目光落在地图上的梁山泊："道兄是说，借水势断官军粮道？"

"正是。"公孙胜笑道，"水泊梁山，本就该以水为兵。"

三更时分，宋江独自来到粮仓，看见刘老汉带着数十名青壮看守粮车，每人手中握着农具当兵器。

"宋头领。"刘老汉搓着手走近，衣兜里露出半截分给孙子的棉絮，"俺们商量好了，想跟您上梁山泊。"他身后的青壮们纷纷抱拳，有的握着锄头，有的扛着扁担，"俺们会种地，会打鱼，也能扛枪！"

宋江感动不己，逐一拍着他们的肩膀："梁山泊有的是良田，有的是渔船，更有弟兄们一起守着。"他忽然提高声音，"明日起，愿意打仗的，随林教头练钩镰枪；愿意种地的，跟朱贵兄弟开垦荒地！"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惊飞了檐角的寒鸦。宋江望着夜空，想起在郓城县衙的最后一夜，那时他孤军奋战，如今却有万千百姓相随。他忽然明白，替天行道的大旗之所以能扬起，不是靠某个人的谋略，而是靠天下人共同的心愿。

这一晚，济州城的百姓们第一次在粮仓旁燃起篝火，烤着新领的粟米。忠义堂内，晁盖在清点缴获的兵器，吴用在测算粮道布防，林冲在绘制水战图，公孙胜在观测星象。而宋江，站在城墙上望着梁山泊方向，只见无数火把正从西乡八里汇聚而来，如同银河落进人间——那是被欺压的百姓们，正捧着希望，走向属于他们的庇护所。

他知道，高俅的报复不会太远，更大的战争即将来临。但当他看见百姓们眼中的光，听见弟兄们操练的声音，忽然充满了力量。这一仗，他们不仅打开了粮仓，更打开了百姓心中的门——而这扇门后，是一个不再有贪官污吏、不再有饥寒交迫的新世界，一个真正属于天下百姓的梁山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