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适合学习

夜雨敲打着出租屋的玻璃窗，周芳第三次擦拭儿子书包上的泥点。手机屏幕亮起时，她正对着那张47分的数学试卷发呆。

"欢迎'等风来'进入首播间。"清冷的女声在狭小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周芳握紧手机，看着镜头里穿月白衫的年轻天师，她身后檀香袅袅，铜铃在夜风里发出细碎的响。

"这位缘主想算什么？"南湾的声音像浸过山泉的玉石。

（南湾大大好温柔）

"我、我想给孩子看看前程。"周芳把沾着油渍的围裙往下拽了拽，调转摄像头对准茶几上的物件：皱巴巴的成绩单，用胶带粘了三次的奥特曼铅笔盒，还有只折得歪歪扭扭的纸青蛙。

（这个成绩的前程）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前程）

南湾忽然笑了："青蛙折得很有灵气，能让我看看孩子的手相吗？"

（歪歪扭扭的灵气）

（主播不是开玩笑的吗）

周芳慌忙翻出手机相册。照片里的小男孩正蹲在小区花园，用树枝拨弄蚂蚁搬家，掌纹在晨光中纤毫毕现。南湾的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这孩子是三月惊蛰卯时出生？"

"您怎么知道？"

（小菜一碟嘛）

（小瞧了主播不是）

"木气旺盛，天干逢伤官。"南湾转动案上的黄铜罗盘，"学堂星入墓，但财帛宫有明珠出海。您发现没有？他总能把旧玩具拆了重组卖出高价，零花钱比同龄孩子多三倍。"

（小小年纪就有经商头脑了）

（玩具小达人）

（主播说的每个字我都认得，连在一起有点懵）

周芳想起儿子藏在床底的铁皮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卖卡片赚的零钱。上周他还用废纸箱做了个会动的恐龙，被隔壁玩具店老板二十块买走。

（这么小就会赚钱了）

"可是老师总说......"

（不能听老师的，学习不好的学生都不好）

"说他不务正业？"南湾拾起案头青瓷盏，"您看这茶盏，在茶艺师手里是雅器，在农夫手里就是饮具。令郎的灵气在指尖，不在纸面。"她突然压低声音，"另有一事需您早做准备，这孩子红鸾星动在偏宫，日后姻缘可能与常人有异。"

（哎呀，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就是你想的那样）

（家长要想开啊）

雨声忽然大了起来。周芳望着儿子用瓶盖串成的风铃，想起丈夫离世那年，六岁的孩子把野花插满病房窗台。"只要他活得高兴......"她喉咙发紧，"真的不用非考上大学？"

（我觉得考大学也挺重要）

（考一个一般般的呗）

"您见过春笋顶开石板吗？"南湾指间不知何时多了片翠绿竹叶，"有些种子，注定要长成自己的模样。"

三年后的立夏，周芳站在新装修的手工坊里。玻璃柜中陈列着会转动的木质八音盒，用易拉罐改造的航天模型正在阳光下流转虹彩。柜台后的少年给顾客找零时，腕间银铃与门楣下的风铃共鸣，奏出清越的和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