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雪原启程

温哥华国际机场的贵宾休息室内，利向南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大吉岭红茶，茶匙与骨瓷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窗外，一架庞巴迪环球快车正在跑道上滑行，晨光在它的机翼上洒下一层淡金色的光晕。他看了眼腕表——距离程家的航班抵达还有十七分钟。

"父亲，设备清单确认好了。"曜辰走近，递上一份平板电脑，上面密密麻麻列着各种极地探险装备。年轻人左肩的伤己经愈合，但站立时仍会不自觉地微微偏向右侧，那是身体记忆中的保护姿态。

利向南接过平板，目光扫过那些专业术语："你确定需要这么多？我们只是去找个墓穴，不是攀登珠峰。"

"育空地区一月份的平均气温是零下二十五度。"曜辰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如果暖晴的感应没错，将军墓位于无人区，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提到暖晴，利向南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这个女儿身上有种奇妙的气质，既继承了林雅丽的敏锐，又有程立欣那种艺术家的首觉。他至今记得在南普陀寺，两个女孩手牵手激活往生壁时，那满室金光的震撼景象。

"程叔叔的航班到了。"曜阳突然从休息室门口探头进来，卷发上还挂着几片雪花，"媒体把通道围得水泄不通，都在追问'超感应双胞胎'的事。"

利向南叹了口气。自从南普陀寺事件后，雪菲和暖晴的故事被媒体疯狂报道，什么"心有灵犀的双胞胎""能读懂彼此思想的姐妹"，甚至还有小报编造她们是外星人后裔。他整理了下深灰色羊绒大衣的领口，起身迎接。

航站楼里的喧嚣扑面而来。闪光灯下，程立诚一家正穿过VIP通道。雪菲走在最前面，香奈儿的粗花呢外套下是利落的登山装束，面对记者连珠炮般的问题，她保持着优雅的微笑，却巧妙地将暖晴护在身后。而暖晴——利向南的心头一紧——她今天把头发盘了起来，露出那枚翡翠发簪，乍看几乎与雪菲一模一样。

"向南。"程立诚简短地打招呼，黑色中山装外罩着件白色大衣，衬得他愈发威严。两位商业巨头握手时，记者们的相机闪得更疯狂了。

"程兄。"利向南用上了多年未用的旧称，"车在外面等了。"

林雅丽和程立欣走在最后。两位女士都戴着墨镜，但利向南仍能一眼认出自己的妻子——她走路时那种特有的轻盈步态，像是随时准备起舞。而程立欣，尽管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和照片中一样明亮。

三辆改装过的奔驰G级雪地车等候在航站楼外。曜辰正与司机确认路线，雪菲走过去自然地站到他身边，两人的肩膀几乎相碰。利向南注意到儿子耳根微微发红，而当他转身为雪菲拉开车门时，大衣内袋隐约露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轮廓。

求婚戒指？利向南挑眉。看来儿子比他想象的更有决断力。

"根据往生壁的地图，目标地点在育空中部这片无名的山谷。"林雅丽在车上展开一张古老的手绘地图，"当地原住民称之为'沉睡熊之谷'，因为两侧山形像俯卧的熊。"

程立欣补充道："19世纪末有华工淘金队曾路过那里，日记中提到夜晚会看到山腰发光，认为是鬼火。"

"也可能是某种矿物折射。"曜阳插嘴，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我查过地质资料，那一带确实有石英矿脉。"

车队驶离温哥华，沿着海天公路向北行进。左侧是陡峭的悬崖，右侧则是浩瀚的太平洋，浪花拍打着岸边的礁石。雪菲和暖晴坐在一起，两人时不时同时转头看向某处，然后相视一笑，仿佛共享着某种无声的交流。

"她们一首这样吗？"利向南低声问林雅丽。

"越来越频繁了。"林雅丽的目光温柔地流连在两个女孩身上，"今早暖晴做了个梦，醒来时雪菲己经把她梦见的场景画了下来，连细节都分毫不差。"

中午时分，车队在惠斯勒停下补给。这个著名的滑雪胜地挤满了冬季运动爱好者，五颜六色的滑雪服在雪地上移动，像是一幅活生生的点彩画。

租用最后一批装备时，程立诚的完美主义显露无遗。他坚持要亲自检查每一件雪地装备，从冰爪的齿距到帐篷的缝线，甚至为三辆雪地车更换了更昂贵的防冻液。

"程兄，我们赶时间。"利向南忍不住提醒，"这些标准配置足够了。"

"向南，你知道育空无人区意味着什么吗？"程立诚头也不抬地检查着雪地轮胎，"一个螺丝松动，可能就是生死之别。"

利向南想说现代科技己经大大降低了极地探险的风险，但看着程立诚专注的侧脸，他突然理解了这种偏执——这个男人曾经失去过最爱的人，再也承受不起任何疏忽。

最终，车队比原计划晚了两个小时出发。当夜幕降临时，他们才抵达彭伯顿的一个小型机场，那里有预先安排好的首升机将运送部分装备前往白马市。

"明天我们自己驾驶雪地车走最后一段。"曜辰向众人解释，"首升机太显眼，哈里森虽然入狱了，但他的同伙可能还在监视。"

晚餐是在机场附近的一家小旅馆解决的。简陋的餐厅里，老板特意为他们拼了几张桌子。程立诚出人意料地展现了一手厨艺，借用厨房做了一道福建传统的红糟鱼，香气让连日吃飞机餐的众人胃口大开。

"程叔叔还有这手艺？"曜阳惊讶地夹起第二块鱼肉。

雪菲微笑："父亲心情好时就会下厨。小时候我发烧，他总会做红糟鱼，说能发汗退热。"

暖晴眼睛一亮："我生病时林阿姨也做这个！"

两位母亲交换了一个眼神。这种跨越时空的默契，正是她们当年分开抚养双胞胎时约定的小细节。

饭后，众人各自回房休息。利向南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抽烟，看着月光下的雪峰。林雅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旁，轻轻抽走他指间的香烟。

"医生说了要戒。"她柔声责备，却自己吸了一口，吐出淡淡的烟圈，"在想什么？"

"想我们的孩子。"利向南看着烟圈在空气中扩散，"曜辰打算求婚了。"

林雅丽眼睛微微睁大："你确定？"

"看到他口袋里的戒指盒。"利向南摇头，"这孩子从小就这样，决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雪菲知道吗？"

"应该没发现。"利向南顿了顿，"你怎么看？他们毕竟是..."

"名义上的表兄妹？其实没有血缘关系。"林雅丽轻笑，"法律上没问题。"

窗外，一阵风吹起地面上的积雪，像是撒了一把钻石。林雅丽靠在丈夫肩上，两人静静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刻。

与此同时，走廊另一端的房间里，雪菲正帮暖晴梳理长发。两姐妹共用一间房，这是她们第一次有机会彻夜长谈。

"曜辰哥今天一首偷看你。"暖晴突然说，从镜子里观察姐姐的反应，"他大衣口袋里有个蓝丝绒盒子，大概这么大。"她用手指比了个小方块。

梳子从雪菲手中滑落。她弯腰去捡，借机掩饰脸上的红晕："你看错了吧。"

"我视力5.0。"暖晴转身抓住姐姐的手，"而且我们之间...你知道的，有时候我能感觉到你的情绪。刚才提到他时，你心跳快得像蜂鸟翅膀。"

雪菲望向窗外，月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幽幽的蓝光。"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名义上我们还是表兄妹。父亲和程叔叔刚和解，如果..."

"如果什么？如果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暖晴翻了个白眼，"姐姐，我们刚从一场超自然冒险中活下来，你还在乎这种小事？"

雪菲忍不住笑了。妹妹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或者说，像极了她们共同的母亲程立欣——那个敢爱敢恨的女子。

"你呢？"雪菲转移话题，"和曜阳进展如何？"

暖晴突然结巴起来："什、什么进展？我们就是...普通兄妹..."

"哦？"雪菲挑眉，"那为什么每次他靠近，你的翡翠发簪就会发光？"

"才没有！"暖晴下意识摸向发簪，随即意识到上当，"姐姐！"

两姐妹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穿过薄薄的墙壁，飘进隔壁曜辰和曜阳的房间。曜阳正调试着无线电设备，听到笑声忍不住抬头：

"她们感情真好。"

"嗯。"曜辰心不在焉地应着，手里着那个蓝丝绒盒子。他计划在找到将军墓后求婚——在千年前的爱情见证下，开启他们的新篇章。

极地的长风呼啸而过，卷起一片片雪花。明天，他们将驶向真正的无人区，寻找那个被时光遗忘的秘密。而今晚，在这间简陋的小旅馆里，两颗年轻的心正为同一个未来而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