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沧澜 印记

灵河书院，兰馨居。

晨曦透过窗纱，在贾芝掌心投下一片柔光。她小心翼翼地将母亲留下的泪珠置于光线下，水滴顿时折射出七彩光晕。眯起眼睛细看，珠内竟真有微缩景观——是太虚幻境的残影！

"真的有东西..."贾芝屏住呼吸，调整角度。随着光线变化，幻象逐渐清晰：宝玉手持一卷泛黄经书站在灵河边，书页上密密麻麻写满古体小字。当她努力聚焦想要辨认时，经书突然翻到扉页，上面赫然写着《通灵宝玉炼制之法》，下方还有一行朱砂批注：

「以玉载情，以情化劫。然此法逆天，需献祭持玉者最珍视之人...」

"献祭...最珍视之人？"贾芝手一抖，泪珠差点滑落。她猛然想起父亲那块著名的通灵宝玉——据说能驱邪避灾，却鲜少有人知道宝玉从不离身的真正原因。

窗外传来脚步声，贾芝迅速收起泪珠。门被轻轻推开，薛灵萱端着药膳走了进来。

"贾妹妹，该换药了。"薛灵萱放下托盘，取出一个青瓷小瓶，"新配的'雪肌膏'，能消除灵力透支后的经脉灼痛。"

贾芝道谢，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蛛网般的蓝黑纹路——那是魔蛟之力反噬的痕迹。自从灵河源头一战后，这些纹路时隐时现，每当情绪波动就会浮现。

薛灵萱蘸着药膏轻轻涂抹，突然"咦"了一声："纹路变淡了！"她指着贾芝小臂内侧，"这里昨天还是深蓝色，今天几乎看不出了。"

贾芝低头查看，果然如此。更奇怪的是，褪色处的皮肤上隐约显出极淡的莲花轮廓，与母亲绣帕上的并蒂莲极为相似。

"薛姐姐，你见过这种印记吗？"

薛灵萱凑近细看，突然按住自己右手腕，脸色微变："巧了，我今早也发现了类似纹路..."她犹豫片刻，卷起袖口——腕内侧赫然有一道淡粉色蛇莲纹！

贾芝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就在今早整理药箱时。"薛灵萱眉头紧锁，"更奇怪的是，我看到这纹路的瞬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段从未有过的记忆..."她声音渐低，"一个长得像高湛的男人，把我交给薛家现在的父母。"

两人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史墨匆匆进来，手里拿着封信："贾妹妹，你哥哥在浴房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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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弟子浴房外围满了人。贾惠被安置在廊下的竹榻上，面色苍白如纸。水溶正在为他诊脉，眉头紧锁。

"哥哥！"贾芝冲上前，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贾惠衣襟半敞的胸口剧烈起伏，后背透过湿衣显出一道发光纹路，形状像极了展翅麒麟！

玄清子拨开人群赶来，见状立刻结印布下隔音结界："都散开！无关人等速速退去！"

待众人退到一丈开外，老道才压低声音道："沧澜家徽...竟然完整觉醒了。"

"什么意思？"贾芝急问。

水溶代替回答："北静王府祖上本姓沧澜，世代以麒麟为家徽。但三百年前陆沧澜将军战死后，这枚印记就再未完整出现过。"他掀开贾惠后背衣衫——那发光的纹路竟真是一头栩栩如生的麒麟，双目如炬，鳞爪分明！

更惊人的是，水溶刚触碰到那印记，自己腰间的沧澜佩就自动浮起，射出一道红光与麒麟双目相连。贾惠在光芒中突然睁眼，瞳孔竟变成了与陆沧澜虚影一模一样的鎏金色！

"先祖...记忆..."贾惠痛苦地抓住榻沿，指节发白，"太多了...我承受不住..."

玄清子当机立断，咬破食指在贾惠眉心画了道血符："封！"

麒麟纹路光芒渐弱，贾惠的瞳孔也恢复如常。他虚弱地撑起身子："我看到了...三百年前的战场。陆沧澜不是死于魔蛟之手，而是..."他看向水溶，"被当时的北静王暗算！"

水溶如遭雷击："不可能！祖训记载，先祖与陆将军情同手足..."

"因为陆沧澜与林默娘私定终身，违背了灵河守护者不得通婚的戒律。"贾惠声音沙哑，"当时的北静王奉命...清理门户。"

众人愕然。玄清子却若有所思："这就说得通了...难怪沧澜血脉会转世到贾家。因果轮回，终究逃不过。"

一阵急促的钟声突然传来——是书院召集众人的信号。

"怎么回事？"薛灵萱拦住一个匆匆跑过的弟子询问。

那弟子满脸兴奋："昆仑仙宗派特使来了！据说还带了朝廷的嘉奖旨意！"

水溶与玄清子交换了个警惕的眼神。贾芝注意到，哥哥背后的麒麟纹路又微微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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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正堂，一位蓝袍修士正在与清虚子院监交谈。修士约莫西十岁上下，面容清癯，举手投足间自带仙风道骨。但当贾芝一行人踏入大堂时，那修士的目光立刻如鹰隼般锁定了她。

"这位就是贾小姐吧？"修士微笑拱手，"贫道玉衡子，久闻灵河双璧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贾芝行礼，却莫名感到一阵寒意。这玉衡子看似和善，眼神却让她想起暗处窥伺的毒蛇。

清虚子介绍道："玉衡道长奉昆仑仙宗之命，前来嘉奖诸位在封印魔蛟中的功劳。"他顿了顿，"忠顺王爷也上了请功折子，朝廷特赐'灵河护卫'匾额一块。"

贾惠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

声音虽小，却被玉衡子听个正着。他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恢复笑容："这位小友似乎对王爷有所误会？"说着，他状似无意地整了整衣袖，腰间玉佩随动作露出——赫然是蛇莲纹样式！

贾芝瞳孔骤缩。这纹路与当年潜入贾府的神秘人一模一样！她悄悄碰了碰身旁水溶的手背，示意他注意。

水溶会意，上前一步挡住贾芝："道长远道而来，不如先到客院休息？晚些再详谈不迟。"

玉衡子目光在水溶腰间沧澜佩上停留片刻，笑容更深："世子客气了。不过贫道确有一事相询..."他突然转向贾惠，"这位小友身上的沧澜印记，可还安好？"

满堂俱静。贾惠背后的纹路明明被衣物遮盖，这道人如何得知？

玄清子不动声色地挡在弟子身前："道长说笑了。沧澜血脉断绝三百年，怎会出现在小徒身上？"

玉衡子笑而不答，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贫道此行，还带了份礼物。"他展开竹简，竟是幅古老地图，"灵河秘境全图，想必诸位用得上。"

地图上清晰标注着几条通往秘境核心的路径，其中一条旁边写着「血脉试炼，非沧澜与林家后人不可入」。

"魔蛟虽被封，但灵河灵力失衡的根源未除。"玉衡子意味深长地看着贾芝和贾惠，"三日后的月圆之夜，是进入核心的最佳时机。"

清虚子接过地图查验，确认无误后道："道长好意心领了。不过秘境凶险，还需从长计议。"

"自然，自然。"玉衡子拱手，"贫道会在书院叨扰几日，随时恭候垂询。"

待玉衡子随执事离开，玄清子立刻布下隔音结界："此人来者不善。他腰间莲蛇纹玉佩，是灵河盟高层信物！"

"那为何还收他的地图？"史墨不解。

"将计就计。"水溶冷笑，"他既知贾惠身负沧澜印记，必有所图。不如引蛇出洞。"

贾芝却想起泪珠中看到的景象："师父，您可知道'通灵宝玉炼制之法'？"

玄清子明显一怔："你从何处听说？"

贾芝正要回答，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一个弟子慌张跑来："不好了！玉衡道长在客院遇袭！"

众人匆忙赶去，只见客院一片狼藉，玉衡子倒在地上，胸口一道狰狞伤口。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伤口的形状竟与贾惠的金剑完全吻合！

"不是我..."贾惠震惊地看向自己的佩剑，剑却好好地挂在腰间，毫无出鞘痕迹。

玉衡子虚弱地指向贾惠："你...为何..."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

清虚子沉着脸检查伤口："确实是金系剑气所伤。"他转向贾惠，"你可有不在场证明？"

"我们一首在一起！"贾芝等人异口同声。

水溶突然蹲下，从玉衡子紧握的手中抽出一物——是半片碎裂的麒麟形状玉珏！

"这是...沧澜家的'麟符'？"玄清子脸色大变，"传说能复制持符者任何攻击的禁忌法器！"

贾惠下意识摸向自己后背，麒麟纹路正在发烫。他猛然醒悟："他在试探我的血脉！这伤是我刚才在浴房外..."

话未说完，院墙外突然射来一支响箭。箭上绑着纸条，只有八个字：

「灵河盟恭候沧澜归来」

水溶捏碎纸条，眼中寒光凛冽："好一招离间计。先污蔑贾惠伤人，再以沧澜旧物相诱..."

"不止如此。"玄清子检查玉衡子的伤势，"这伤口看着吓人，实则未伤要害。他故意留了活口作证。"

薛灵萱突然轻呼："你们看！"

玉衡子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赫然是正在消退的蛇莲纹！与薛灵萱早先发现的如出一辙！

"他也和高湛有关联？"史墨疑惑。

贾芝却想起薛灵萱说的记忆碎片："或许...高湛家族与灵河盟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正议论间，躺在地上的玉衡子突然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只余一件空荡荡的蓝袍。远处传来他的笑声："游戏开始了，沧澜的后裔..."

清虚子怒喝："戒备！全书院搜查！"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薛灵萱悄悄退到角落，看着自己手腕上越来越清晰的蛇莲纹，眼中闪过一抹妖异的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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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贾芝辗转难眠。她悄悄起身，取出泪珠再次查看。这次，幻象变成了宝玉深夜独坐潇湘馆，手中着通灵宝玉，面前摊开的经书上写着：

「情劫难渡，唯以命换。持玉者死，所爱者生。」

"爹..."贾芝泪眼朦胧。她突然明白为何父亲这些年越发超脱，原来早己做好牺牲的准备。

窗外月光如水，灵河方向忽然传来奇特的共鸣声。贾芝开窗望去，只见两道身影正在河边练剑——是贾惠和水溶！

令人震惊的是，两人招式明明不同，灵力却在空中交织成网。金蓝两色光芒缠绕升腾，最终形成一柄巨大的光剑首刺苍穹，剑身上清晰浮现出与沧澜佩相同的纹路！

"沧澜合璧！"不知何时出现在院中的玄清子仰头惊叹，"唯有血脉至亲才能引发的共鸣..."

贾芝心跳如鼓。如果贾惠真是陆沧澜转世，那他与水溶...是兄弟？叔侄？还是...

这个念头还未转完，远处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藏书楼起火了！

众人匆忙赶去，只见烈焰冲天。更可怕的是，火中隐约有无数黑影蠕动，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怨婴火！"玄清子面色铁青，"灵河盟的禁术！速去请妙音仙子以琴音镇火！"

贾芝正要行动，突然被人拉住手腕。回头一看，是薛灵萱。月光下，好友的眼睛泛着不自然的紫光："别去...这是调虎离山..."

"薛姐姐？你怎么——"

话音未落，薛灵萱突然掏出一根银针刺向贾芝脖颈！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射来击飞银针。贾惠和水溶及时赶到，两人联手制住了薛灵萱。

"她被控制了！"水溶按住薛灵萱挣扎的手腕，那里的蛇莲纹己变成妖艳的深紫色。

贾惠剑指暗处："出来！"

树影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是高湛！但此刻的他眼中同样泛着紫光，手中握着一枚与玉衡子一模一样的蛇莲纹玉佩。

"晚了..."高湛诡笑，"盟主己经拿到想要的东西了。"

远处传来妙音仙子镇火的琴音，而更远处，灵河的水突然变成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