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麟开

那小将被杨宗业遣去汴京城的杨府报信，他回头看了一眼满身是血却还要护着他的小将军，闭了闭眼，一路狂奔，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小将军遇刺的消息传回杨府，之后便倒地而亡。穆海韵，也就是杨宗业的母亲，听到这一消息后又急又气，让人好生安置这小将后，便立刻带人骑快马赶到荥阳近郊。

穆海韵到了父子二人遇刺的地点之后，眼前的情景让她有一阵的眩晕，横尸遍地，鲜血流了一地。急火攻心的她吐出一口鲜血，她大喊着夫君和儿子的名字，急忙叫随行的军医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

一向不信鬼神的她这时候也祈祷老天爷，一定要让他们活着。她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她恨自己怎么没有早些想到，以为大军胜利，便能安全的班师回朝，是她太天真了。

几番寻找，她终于看到了他们。几天后穆海韵带着杨耀祖，杨宗业，杨辉业几人，还有杨光祖的骨灰，一路从荥阳近郊赶回汴京杨府。临走前她留下了一些人，吩咐他们将死去的将士好生安葬，不能让这些英烈们曝尸荒野。

杨家的惨烈状况，一时间令天地动容，此时灰蒙蒙的天空阴云密布，为整个杨府染上一层悲哀之色。杨家大嫂看到夫君的骨灰和儿子的遗体，哭到失声，哭到眼中泣血，心痛不己。

他们后来探查情况时，发现有一拨刺杀人员的刀剑上沾有剧毒，杨耀祖未被那拨人砍中之前便己昏迷，阴差阳错之下并未中毒，而杨宗业和杨辉业都身中剧毒，穆海韵赶到时，杨辉业己经失血过多，中毒身亡，杨宗业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彼时杨镇业还小，看到哥哥身受重伤时非常难过，哥哥在他眼中一首都是那样的明朗耀眼，怎会如此？是谁将哥哥害成这样的？他拉着哥哥的手难过的哭了好久，哭过之后又用力地擦了擦眼泪问到：“哥哥，是谁害的你？我一定要替你们报仇。”

杨宗业面色惨白如纸，鲜血不断从他嘴角溢出，洇红了胸前的衣衫。他颤抖着双手，艰难地从胸口处掏出一枚雕琢精美的金麒麟。那金麒麟在黯淡的光线中，依旧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他缓缓将金麒麟放到杨镇业手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按住杨镇业的手，声音微弱却透着决然：“镇业……这是我创立的金麟阁令牌，凭此可号令全部金麟卫。此事极为隐秘，别人一概不知，你千万不可告诉父母，免得他们忧心。今日，我把它郑重交到你手上，你一定要查清杨家遭此劫难的缘由，为杨家报仇雪恨。咱们杨家世代心怀天下，一心保家卫国，可若没有自保的能力，又怎能长久？杨家的未来，就全靠你了……”

杨宗业拼着最后一口气，将这番话说完，眼神中满是对弟弟的期许与对家族的眷恋。言罢，他的手无力地从杨镇业手中滑落，眼中的光芒也随之渐渐熄灭。

杨镇业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看着哥哥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转动。曾经，哥哥是他心中的依靠，是那个活泼无忧，总能带着他在院子里嬉笑玩耍的少年。可如今，哥哥却在他面前永远地闭上了双眼。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带来的冲击太过巨大。

就在这一刻，这个昔日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小小少年，仿佛被命运的大手猛地一推，瞬间长大了。他紧握着那枚金麒麟，泪水模糊了双眼，心中却燃起了一股坚定的复仇火焰，暗暗发誓，定要还杨家一个公道。

杨家大嫂因为突闻噩耗，心痛的程度不亚于穆海韵，但是杨守业也才九岁，杨延业也才五岁，她不能倒下，若倒下了那剩下的两个孩子该怎么办？他们己经没有父亲了，不能再没有母亲。自丈夫和长子去后，她身体每况愈下，但还是硬支撑着，终于熬到了杨守业长大，之后便撒手人寰。

杨家两位少年将军，曾经壮士饥餐胡虏肉的少年英雄，曾经被汴京城老幼妇孺，街头巷尾热议的翩翩少年郎，曾经惊才绝艳，文武双全的两位少年，再也不会醒来了。杨家发丧之日，三口棺材依次从杨府抬出，霎时痛哭之声震天。

杨宗业昔日的好友晋王世子赵晖前来送好友最后一程，晋王世子赵晖听闻好友杨宗业遇刺身亡的噩耗时，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满心的悲恸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心急如焚地赶来，只为能送好友最后一程。踏入灵堂的那一刻，看着棺椁中面容安详却再无生气的杨宗业，赵晖的泪水夺眶而出。曾经，他们一同在广袤的草原上纵马驰骋，马蹄扬起的尘土，仿佛还在眼前飞扬；他们于月光下对坐，举杯痛饮，欢笑声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可如今，那个与他一同仗剑天涯、肆意潇洒的好兄弟，却永远地离开了。赵晖缓缓走到棺椁前，伸出颤抖的手，轻轻触碰着棺木，声音哽咽，泪如雨下，悲痛之情难以自抑。

亲王世子给王公以外的人送葬，自大木开国以来闻所未闻，但他还是不顾世俗的来了。他来一是好友情分，二也是圣上首肯的，这也能体现圣上并非无情无义的人，而是不忘功臣，体恤功臣的好皇帝。赵晖心思单纯，其实并没有考虑那么多，但是晋王不可能不考虑，晋王贤德，敬佩杨家一门，所以并未阻拦儿子前去，他也是为人父的，真心实意的体谅杨家的不易。

杨家安定之后，比往日更加低调内敛，杨耀祖落了一身伤，又经历丧子亡兄之痛，精神头大不如前。长子意外身亡也给了穆海韵不小的打击，夫妻二人却只能忍着痛苦，强撑着身体，杨家还需要他们，他们不能倒下。杨镇业拿着哥哥给的金麒麟，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更加勤奋的练武学习，绝不能让哥哥失望。他要替哥哥报仇，每天天不亮便起身，总是一身汗之后，被母亲催好几次才会停下来。他想要赶快强大起来，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才能护住整个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