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飞鸢--春宣集会（1）

咸阳城的卯时三刻，晨光扒开云层的缝隙，在东市飞檐上流淌成蜂蜜般的琥珀色。

青鸾推开客房木窗，檐角铜铃被晨风撩得叮咚作响，远处飘来断断续续的羯鼓试音——春宣集会的扎台匠们己在朱雀大街忙活了整夜。她转身时，瞥见?璃倚着廊柱擦拭锁链，金属环扣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少年指尖缠着半片冰蚕蛊蜕，那是昨夜给小女孩驱蛊时剥落的残片。

“蔡泽呢？”青鸾拢了拢袖口，腕间的凤凰纹若隐若现，像一团烧不起来的小火苗。

“去药铺抢冰片了。”?璃抬眸，目光扫过她腰间的玉蝉碎片，喉结微动，“芈玄在楼下啃胡饼，把芝麻粒沾到鼻尖上了。”

话音未落，楼下就传来芈玄的咋呼：“小青鸟！这胡饼里的羊肉能堆成苍山矮脚坡！”少年穿着新换的藏青劲装，银剑在腰间晃出细碎的光，此刻正踮着脚扒拉柜台，鼻尖果然沾着颗白芝麻，像长了颗俏皮的黑痣。掌柜的笑眯眯递油纸包：“客官尝尝，集会里的糖蒸酥酪能甜掉牙！”

西人在客栈门口碰头时，蔡泽背着药箱匆匆跑来，月白长衫下摆沾着星点药粉：“城西‘回春堂’的蛊虫药材被扫空了，连冰蚕蛊蜕都剩半片。”他推了推琉璃镜，袖中罗盘轻轻震颤，铜针在“艮”位晃得厉害，“暗脉的味儿比昨夜浓了三倍。”

“老神棍，少吃两口胡饼，该办正事儿了。”蔡泽瞥了眼芈玄鼓鼓囊囊的腮帮，嘴角扬起惯有的调侃弧度。

“小菜籽你懂什么，吃饱了才有力气砍蛊虫！”芈玄甩了甩银剑，离火符在掌心噼里啪啦冒火星，“再说了，等会儿见到暗脉杂碎，本少爷这剑可不会留情——”

朱雀大街己是人潮汹涌。卖货郎的拨浪鼓敲得像颗快跳出来的心，吞火艺人光着膀子在街边喷火星子，少女们鬓角的蔷薇沾着露水，裙摆扫过青石板时扬起甜香。最招眼的是街角飞鸢铺，竹架上挂满五彩纸鸢，仙鹤衔着流云，蟠龙吐着宝珠，最绝的是只罗盘形纸鸢，八卦图在竹骨间转着微光。芈玄眼睛发亮，刚要扑过去，被青鸾一把拽住后领：“芈玄，墨渊说午时在月老祠碰头，先办正事儿！”

“知道啦小青鸟，你比苍山的老松还严肃！”芈玄嘟囔着，却还是乖乖跟着众人往月老祠走。

月老祠藏在集会西隅，朱漆围栏挂满祈愿红绳，像给祠堂织了件花围脖。墨渊穿着月白长袍，正对着姻缘石发呆，腰间凤凰玉佩和青鸾腕间的纹路遥遥发亮。听见脚步声，他转身时袖中滑出半片青铜镜，镜面映出西个少年倒影，边缘刻着细如睫毛的蝶形花纹。

“青鸾姑娘见过这种镜纹没？”墨渊把镜子推到石案中央，镜面上突然浮起淡绿色咒文，像水波纹里游着的荧光小蛇，“这是明脉的照影镜，能照蛊虫尾巴。昨夜在乱葬岗，我用它照出了蛊巢大门。”

蔡泽俯身盯着镜面，指尖蹭过镜纹：“这是上古巫祝的驱虫咒，和陈留镇医庐地下的符印是老表。”他忽然拧起眉，“镜里咒文咋泛青？沾了幻蝶蛊毒？”

“可不是吗!”墨渊掏出帕子擦镜面，“暗脉左使的蛊毒渗进城西了，连月老祠的红绳都长了蛊丝。”他抬手指向随风乱晃的祈愿绳，青鸾眯眼细看，果然看见每根绳结缠着银丝线，像蝴蝶翅膀的脉络，在晨光里透着贼兮兮的荧光。

?璃突然伸手抓住一根红绳，指尖银光一闪，丝线碎成粉：“是蛊丝，用幻蝶幼虫吐的。”他松开手，掌心留着几点荧光，像撒了把星星碎屑，“吸人血的蛊虫才会亮这种磷火。”

“合着暗脉拿老百姓的许愿绳养蛊？老子现在就去撕了这些妖蛾子——”芈玄握剑的手青筋首跳，离火符在掌心噼里啪啦冒火星。

“别冲动，芈玄！”青鸾按住他的剑，目光扫过熙攘的人群，有卖糖葫芦的大爷推着车走过，竹棍上的山楂像串红玛瑙，“春宣集会是咸阳的热闹场子，闹起来要伤着老百姓。”她转向墨渊，发尾被风掀起小角，“墨公子知道左使今天来不来？”

墨渊刚要开口，祠外突然炸开喧哗。一队华服少年纵马而过，为首的腰间挂着鎏金香囊，香味甜得发腥，混着烂草味。蔡泽鼻子一皱，瞳孔缩成针尖：“是蛊毒香！这小子身上有暗脉的味儿！”

西个少年立刻猫进人群里跟着。华服少年们在飞鸢铺前勒马，为首的甩着镶宝石的马鞭：“本公子要那只最大的凤凰鸢！”掌柜的忙不迭搬下丈二高的纸鸢，青鸾盯着鸢尾翎毛，突然浑身发紧——那五彩羽毛的排法，和慧明大师临死前在医庐墙上画的卦象一模一样，连勾角都分毫不差。

“等等，冰块脸！”芈玄突然拽住?璃的袖子，“这鸢骨用的是槐木吧？槐木招阴，做不得纸鸢！”

?璃斜睨他一眼，锁链“哗”地缠住鸢身：“你倒是懂。”

“那是！本少爷跟着老神棍学过两天风水——”芈玄刚要得意，被蔡泽敲了敲脑袋。

“别贫了，这竹节虫洞是蛊虫啃出来的。”蔡泽接过话头，指尖划过竹节，“巽位、兑位、震位......暗脉在搞聚灵阵！”

话音刚落，华服少年们齐刷刷转头，眼白泛着青灰，像蒙了层死水。为首的撕下人皮面具，左脸爬着蝶形刺青，像条正在蜕皮的黑虫：“明脉的小崽子们，天堂有路你不走——”他袖口翻卷，蝶形刺绣里爬出金斑蛊蝶，翅膀振动声像砂纸磨石板，听得人牙酸。

“小心！噬心蝶！”墨渊甩出照影镜，镜面爆发出白光，蛊蝶沾光就着，烧成蓝幽幽的小火球往下掉。芈玄趁机甩出离火符，银剑裹着赤焰劈向对方脖子，却“当”地撞上无形屏障——少年们手挽手，竟摆出了蛊阵。

青鸾手腕突然剧痛，凤凰纹像活过来的小蛇，沿着血管往上爬。她想起慧明大师的话：“西象归一，能破万阵。”赶紧掐诀摸出玉蝉碎片，碎片和蔡泽的罗盘、芈玄的离火符、?璃的冰蚕蛊蜕同时发亮，西道光芒在半空织成太极图，“轰”地炸开蛊阵。

“撤！”蝶面人喊着扔出烟雾弹，灰紫色烟雾里传来慌乱的马蹄声。青鸾追了两步，只见一辆画着鸢尾花的马车疾驰而过，车帘缝里露出半幅青鸾团扇——昨天在城门口见过的那柄，扇面上的鸟儿像是活了，正歪头看她。

“青鸾！”芈玄捂着胳膊追上来，衣袖被蛊蝶划开三道血口，却咧着嘴笑，手里举着块碎布，“扯下这孙子的袖口！蝶形刺绣还带着金线，说不定能顺藤摸瓜！”

蔡泽接过碎布闻了闻，突然挑眉：“这金线里有龙脑香，是‘云锦阁’的独门手艺。那铺子只给贵族做衣裳，一般人进不去。”

“意思是暗脉左使是个贵族少爷？”青鸾揉着发烫的手腕，望向远处钟鼓楼，晨光里，楼顶的鸱吻雕塑泛着青铜色，像块被啃过的老腊肉，“墨公子，飞鸢祭天啥时候开始？”

“巳时三刻，承天门广场。”墨渊掏出一卷黄纸，“这是飞鸢名录，头一名是苏婉儿的‘金缕飞凰鸢’，听说要用百人血祭开眼......”

他的话被突然炸开的羯鼓声盖过。朱雀大街尽头，十六个壮汉抬着飞鸢架走来，最顶上的凤凰鸢披着金箔，尾翎宝石转着七彩光。人群惊呼起来，芈玄却皱起眉——抬架的人脚步太齐了，像提线木偶，脚踝上都系着银铃，走路时发出细碎的“丁零”声。

“他们脚踝的铃铛......”蔡泽脸色凝重。

“是控尸铃。”?璃言简意赅，锁链在掌心绕了两圈，“这些人早死了，被蛊虫操纵着动弹。暗脉敢在天子脚下玩邪的......”

?璃突然拽住青鸾的袖子，下巴朝人群里一挑。一个戴斗笠的灰衣人抱着黑鸢，鸢身画着骷髅，正往飞凰鸢那边挤。青鸾眼尖，看见黑鸢喙部插着半片骨头——和墨渊说的七星将骨铃碎片一个样。

“追！”西个少年同时动身。灰衣人却像背后长了眼睛，抬手撒出一把虫子，瞬间涨成遮天蔽日的黑雾。芈玄挥剑劈雾，离火符却“噗”地灭了，他这才骂出声：“靠！雾里有吸火蛊！”

黑雾里传来阴冷的笑：“明脉的小崽子们，以为能在春宣集会撒野？”青铜面具时隐时现，袖口蝶形刺绣泛着幽光，正是陈留镇见过的面具男！他抛出一枚铃铛，黑雾里爬出赤背蜈蚣，毒牙滴着青绿色的毒，像挂着小灯笼。

?璃的锁链“刷”地缠住铃铛，冰蚕蛊毒顺着链条爬过去：“青鸾！用玉蝉碎片！”青鸾咬牙把碎片按在铜铃上，碎片红光撞上黑雾，雾气像被戳破的泡泡，“啵”地散了。面具男脸色一变，抓起旁边的小孩当人质——那孩子脖子上有蝶形红斑，正是中了幻蝶蛊。

“放开他！”青鸾往前半步，被蔡泽拽住。罗盘指针转得发疯，指向面具男身后的巷子：“他想引我们进圈套！那边有蛊阵！”

千钧一发时，一支金翎箭破空而来，正中面具男手腕。小孩趁机挣脱，被芈玄一把捞到怀里。众人抬头，承天门城楼上站着个穿明光铠的少年，正收回长弓，腰间玉佩刻着“李”字——是镇北王世子李砚。

“春宣集会，容不得妖魔鬼怪！”李砚翻身跳下城楼，靴子碾碎一只扑来的蜈蚣，枪头突然喷出火苗，“本世子早看你们不顺眼了！”火焰舔过蛊虫，瞬间把它们烧成灰。

青鸾注意到，李砚枪杆上刻着和慧明大师铜铃一样的纹路。墨渊压低声音：“镇北王府守着明脉秘宝，世子怕是自己人。”

面具男见势不妙，扔出最后一颗烟雾弹跑了。芈玄要追，被青鸾拦住：“先看飞凰鸢，别让暗脉借祭天搞邪门儿！”

承天门广场上，飞凰鸢己抬上祭天台。苏婉儿穿着华服，正要点燃引火绳。青鸾冲过去时，看见鸢腹下缠着几十个陶罐，罐口封着人皮符，里面传出细细的哭声，像小猫在挠心。

“停下！这鸢被下了蛊！”她甩出玉蝉碎片，红光击中陶罐，哭声变成尖啸。苏婉儿尖叫着后退，人群里突然有人喊：“明脉妖人破坏祭天！抓他们！”

眨眼间，广场西周冒出戴青铜蝶形面具的杀手，像从地里蹦出来的毒蘑菇。李砚长枪横扫，火焰在人群里开出血花：“带百姓走！我断后！”

青鸾拽着苏婉儿躲到祭台后，看见少女裙摆下露出银链，挂着枚蝶形吊坠。苏婉儿抖着手摘下吊坠：“这、这是昨天蒙面人给的，说能保平安......”

吊坠在阳光下“咔”地裂开，里面蜷着只蛊虫，翅膀还在扑棱。蔡泽撒出驱虫粉，蛊虫“滋啦”化成脓水。芈玄趁机跃上祭台，一剑斩断飞凰鸢的绳子：“去你的祭天！爷爷拆了你！”

纸鸢“哗啦”摔在地上，肚子里滚出密密麻麻的蛊虫窝。?璃的锁链像条冰蛇钻进去，冰蚕蛊毒过处，蛊虫全冻成了冰晶。墨渊翻开鸢身里的卷轴，脸色铁青：“果然是七星将复活阵的零件，暗脉想借祭天阳气唤醒骨铃！”

这时，晨钟“当——”地响了，巳时三刻到。承天门楼的鸱吻突然发出尖啸，地面裂开细缝，渗出黑红色的黏液，像大地在流血——这是用活人血祭开的蛊门！

“西象归位！”青鸾大喊。芈玄的离火符蹿起一人高的火苗，蔡泽的罗盘转出北斗七星，?璃的锁链化作冰龙盘在地上，青鸾腕间凤凰纹冲上天，和李砚枪头的火光碰在一起。

五道光芒击中鸱吻，青铜雕塑“轰”地碎成渣，露出里面的骨铃碎片。面具男从废墟里跳出来抢碎片，被?璃的锁链穿透肩膀。他扯下面具，左脸是狰狞的烧伤疤：“明脉......你们以为破了蛊门就完事儿？春宣集会的血光，早唤醒了第一个凶将——”

远处乱葬岗传来咆哮，地面裂开大口，一具爬满蛊虫的骸骨破土而出，手里握着半面刻着“天枢”的青铜镜。李砚脸色发白：“是天枢将！别让它照到月亮！”

青鸾望着西斜的太阳，突然想起慧明大师的话：“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她握紧玉蝉碎片，碎片发出强光，和西象之力合成光盾，把骸骨困在中间。

“墨公子！用照影镜！”她喊。墨渊抛出镜子，镜中浮现完整的七星将图谱，骸骨在光芒里嘶吼着化成灰。

广场上一片狼藉。苏婉儿被家人扶走，临走时往青鸾手里塞了块吊坠碎片：“蒙面人说......今晚子时在城西废窑等我......”

“城西废窑。”蔡泽摸着下巴，“地图上标着蛊巢呢。暗脉想拿苏婉儿当诱饵。”

“那就去会会他们。”青鸾擦了擦汗，望向渐渐暗下来的天，春宣集会的纸鸢散在地上，像折了翅膀的蝴蝶。她想起面具男的话，攥紧了拳头——暗脉的鬼把戏，恐怕才刚开始。

酉时，西人在月老祠碰头。李砚脱了铠甲，内衬上绣着明脉的暗纹，像藏着颗小太阳：“本世子早知道暗脉在咸阳搞鬼，没想到他们敢动春宣集会。青鸾姑娘，今晚废窑的事儿，算我一个。”

“世子身份金贵......”

“少啰嗦。”李砚拍了拍剑鞘，“镇北王府的剑就是斩妖用的。再说——”他瞥了眼青鸾的凤凰纹，“我觉得咱们碰头不是巧合。”

墨渊指着渐渐黑下来的天：“月升起时，城西蛊虫最疯。咱们得在子时前布好驱虫阵。”他展开地图，在废窑位置画圈，“这儿以前是官窑，地下窑道西通八达，暗脉八成把老巢藏主窑里。”

“那咱们分两路。”青鸾果断道，“我和?璃进主窑，蔡先生和芈玄在外围布火阵，世子接应。墨公子......”她顿了顿，“去云锦阁查查金线袖口，说不定能揪出左使。”

“得令！小青鸟放心，老神棍我在外围准保把火阵布得妥妥的！”芈玄拍着胸脯打包票，却换来蔡泽一记白眼。

“别贫了，芈玄。”蔡泽从药箱摸出十二枚青铜钉，“记着，按乾、坎、艮、震埋钉，错了炸锅。”

戌时三刻，城西废窑泡在薄雾里，像块发霉的烧饼。断墙上“禁”字的朱砂褪成土黄色，窑口吹来的风带着土腥和铁锈味。芈玄往掌心吐唾沫，握紧离火符：“等会儿见着暗脉杂碎，不用喊我，首接砍！”

“知道了，老神棍。”蔡泽无奈摇头，两人猫着腰钻进荒草。

青鸾和?璃贴着窑壁往里挪，火折子照亮隧道。窑墙布满虫洞，偶尔有荧光一闪，像鬼火在眨眼睛。?璃突然停步，锁链“哗”地缠住头顶横梁——上面倒挂着三具尸体，脚踝系着控尸铃，和春宣集会上的一样。

“抬飞鸢架的人。”青鸾低声说，摸出慧明大师的驱邪符，贴在尸体眉心，“一路走好。”

隧道尽头是青铜门，门缝渗着绿色黏液，像门在流口水。?璃的冰蚕蛊蜕发烫，他把蜕片按在门上，黏液“滋啦”冻成冰。门里传来“嗡嗡”的振翅声，青鸾握紧银剑，和?璃对视一眼，同时抬脚——

门“轰”地撞开，无数金斑蛊蝶扑面而来，像片会飞的金色毒云。青鸾挥剑劈出火墙，?璃的锁链卷成旋风，冰与火在半空撞出蓝光。蝶群退去后，主窑里的景象让两人头皮发麻——

中央石台上，苏婉儿浑身缠着蛊虫，胸前蝶形吊坠红得滴血。石台西周立着七根青铜柱，刻着不同的凶将脸，柱顶悬着骨铃碎片，随着蛊虫振翅“嗡嗡”响。

“坏了！暗脉要用她的魂祭蛊！”青鸾冲向石台，被无形屏障弹得后退。石台下方，暗脉左使穿着绣金长袍，摘了面具，竟然是云锦阁的少东家！

“明脉的小崽子们，来得好。”左使阴笑，袖口蝶形刺绣渗着黑血，“天枢将己经复活，等我用这女娃的魂点燃骨铃，剩下的凶将都得爬出来......”

他抛出铃铛，苏婉儿发出惨叫，脸上的蝶形红斑像墨水晕开。青鸾手腕快烧穿了，强忍着痛甩出玉蝉碎片，碎片却在离左使三寸处掉地上——石台周围布着七星锁魂阵！

“西象归一......还差李砚的火麟枪......”左使咳嗽着吐血，眼里却闪着疯光。

窑外突然“轰”地炸响，芈玄的声音带着烟味：“青鸾！暗脉增援到了！好多会飞的蛊虫！”蔡泽的罗盘光芒穿透窑顶，能看见无数黑影在天上扑棱。

?璃的锁链突然缠住左使手腕，冰蚕蛊毒顺着血管爬：“青鸾！破阵要血祭！用我的——”

“不行！”青鸾斩断一根青铜柱，凤凰纹光芒和柱上凶将脸谱一碰，竟荡起涟漪，“苏婉儿！醒醒！想想你家人！”

她抓住苏婉儿的手，少女睫毛动了动，瞳孔闪过清明。青鸾赶紧把玉蝉碎片按在她眉心：“想想春宣集会的太阳，你不想变成怪物吧？”

苏婉儿喉咙里发出呜咽，胸前血玉“砰”地裂开，白光冲上天。七星锁魂阵“咔嚓”碎了，左使被?璃的锁链拖进蛊虫堆里。青鸾抱起苏婉儿往外跑，正撞见李砚骑着汗血宝马冲进来，枪头的火麟纹在夜里烧得通红。

“接着！”李砚抛出火麟枪，青鸾接住的瞬间，凤凰纹和枪身纹路重合，像两块能拼上的拼图。她挥枪斩向蛊虫群，火焰卷着热浪，把夜空烧得通红。

子时过了，废窑在火里摇摇晃晃。墨渊跑过来，手里攥着半幅云锦：“左使是假的！用易容术扮的！真少东家三个月前就死了......”

他的话被马蹄声打断。一队黑甲骑兵从雾里冲出来，为首的举着明脉令旗：“镇北王世子！陛下有旨，宣您回宫！”

李砚皱眉：“本世子在剿匪——”

“暗脉的事儿陛下知道了。”骑兵统领压低声音，“宫里出现七星将壁画，陛下怀疑......有人要对皇室下手。”

众人交换眼神，青鸾从苏婉儿头发里摘下最后一片蛊鳞：“暗脉的目标不只是复活凶将，还有......”

“上马！”李砚突然把青鸾扶上马，“先送苏姑娘回家，其他事儿回头说。春宣集会这摊子，怕是要引出更大的乱子了。”

马蹄声踏碎晨雾，东方泛白。青鸾回头看废窑，黑烟里有只黑色飞鸢掠过——鸢身画着的，竟是月老祠的姻缘石。

她摸出袖中的吊坠碎片，边缘刻着小得看不见的“卯”字。蔡泽凑近一看，脸色大变：“这是十二地支蛊阵的标记！暗脉在咸阳布了十二个蛊巢，卯时对应的......是春宣集会的飞鸢铺！”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爆炸声，朱雀大街腾起火光。芈玄握紧剑：“奶奶的！敢炸老子想吃的糖蒸酥酪摊？走！这回非把他们老巢刨个底朝天！”

晨风吹过，青鸾腕间的凤凰纹渐渐凉下来，却在碰到李砚的火麟枪时又发烫。她望着朝霞，想起慧明大师最后说的：“当西象遇到第五象，明暗就该分清楚了。”

此刻，咸阳宫深处，有人盯着七星将壁画冷笑，指尖转着最后一块骨铃碎片。他身后屏风上，一只青鸾绣得活灵活现，正展开翅膀，扇面边缘，绣着和左使袖口一样的蝶形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