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春关

从小区里出来时己经是正午，初春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从屋里出来时的寒冷气息也被抚平。看着小区内，随处可见的花与草，在阳光下努力生长着，苏瑾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似乎从刚刚的严肃悲伤的氛围当中抽离出来了一些。

又要赶着前往下一个地点：F市瓦松区光明路1号。

F市距离A市距离较远，但是离S市就比较近一些。

一个小时多的车程很快过去，苏瑾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重温一集自己的作品。

出了站口，明显就能感觉到F市的发展水平远不如另外两个市，大片大片未开垦的青山连绵不绝，形成一条夺目的绿浪。缭绕的云雾，好似给它们缠上了一层薄薄的丝带…

连空气似乎都泛着草木的香甜。

苏瑾看了一眼导航，瓦松区距离这里还有一段很远的路，打了一辆车，又经历了一个小时的周转。

与前面过来时平稳的体验截然不同，F市除了市区，很多路都是山路，蜿蜒错杂，不停地颠簸。

苏瑾本是不晕车的，硬生生被颠到有些恶心，好在路途不长，赶在她绷不住的前一刻，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条宁静的小路，周围全是老式居民楼，路两侧种满了树，将天空遮挡得严实，

只漏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由于自己的疏忽，没注意哪一个是距离目的地最近的路口，让司机师傅随缘找个路口下车，结果连个一位数的门牌都看不到。跟着导航绕了一大圈，苏瑾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那标记着一号的牌子在她眼中仿佛闪闪发光，旁边的春光福利院五个大字十分醒目。

走到门前，却被门口的门禁拦下，苏瑾有些紧张地看向保安厅里的保安，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叔，能开个门吗？我想进去找个人。”

保安看了一眼苏瑾：

“有通行证吗？”

苏瑾摇摇头。

保安又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查查看有没有对应的访客申请记录，如果没有的话，不能放你进去，不好意思。”

苏瑾不知道福利院的规矩，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苏锦，江苏的苏，锦绣的锦。”

苏瑾报上了原主的本名。

“没有查到记录，不能让你进去。”

福利院对于人员的把守十分的严格，对于陌生访客，必须要有提前申请的记录或专属发放的通行证。

苏瑾显然是刚刚才知道，但是好不容易来一趟，她也不想就这么空手而归，何况之后的她，估计也没有时间专门来一趟这里了。

不行！今天必须得进去！

走到一侧的大树旁，苏瑾拿出手机，找到了微信里那个名叫关院长的备注，试着拨通了电话。

“喂——小苏啊”

电话那头是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声，听起来有些年岁的样子。

“关妈，最近还好吗？”

“好好好，都挺好的，怎么了？”

透过声音苏瑾仿佛就可以看见一个和蔼亲切的形象。

“关妈，我这会在福利院门口，进不去呀～”

“哟，你这会在门口啊，等会啊，我去跟保安说一声，你这孩子突然回来怎么不跟我提前说打个招呼…”

电话那头声音逐渐小了下来，随后，苏瑾就听见了保安冲自己说道：“可以进来了美女。”

“保安己经知道了，小苏，你进来吧。”

“谢谢关妈。”

苏瑾挂了电话，进到了春关福利院室内，斑驳的光影投在褪色的红砖墙上，苏瑾一边往里走，一边观察着西周，现在的这里，条件己经比日记本里描述的好了太多，边走边听着孩子们在屋内欢笑声，玻璃上倒映的影子恍惚间，仿佛能看见十几年前那个孩子。

“小苏！”

不远处，一个年近六十，鬓角有些发白的女人朝自己招手。

“关妈。”

苏瑾笑着回应道，加快脚步走过去。

女人的胸前挂着一块工作牌，上面写着院长：关素华。

关素华拉着苏瑾来了个紧紧的拥抱。

“哎呀好久没回来了，越来越漂亮了。”

苏瑾不知为何，眼底又有些了。

“今天怎么有空回来呀？最近工作怎么样？我听说你去了A市，大城市外面不容易吧？我看你瘦了好多诶…”

关素华轻轻抚摸着苏瑾的头发，嘴里絮絮叨叨地问个不停。

苏瑾想到了自己家里的长辈，也是一样的唠叨，但眼底是藏不住的关怀。

忍住掉眼泪的冲动，苏瑾耐心地解答着关素华的问题。

“你也有好几年没回来了，我带你再逛逛吧，这几年，收到的资助多了，条件好了不少…”

“好。”

苏瑾应道，关素华拉起她的手，带她在院内里里外外逛了一圈。

“这里，你还记得吗？”

顺着关素华手指的方向看去，门后剥落的壁画上，七色花旁边歪歪扭扭的签名栏里，苏瑾看见了十几年前原主用指甲刻下的名字，时光匆匆过去，那些刻痕里都落满了灰。

“那个时候你们几个小孩太皮了，被我拉到角落里罚站，结果你们一个个倒好，在墙壁上刻起了字来…后来你们长大了，我也就索性没有重新粉刷，留到了现在，也算是一种回忆吧…”

“诶，还有这里呢，这里的装饰是你们几个小孩最喜欢的，所以我也一首都没换，还是老样子…”

关妈神色欣慰地跟讲述着那时候的趣事，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她依旧没有忘记。

“关妈，没想到您还记得这么清楚。”

“你们是我们这个院里的第一批孩子，我怎么能忘记呢…”

跟着关素华来到了她的办公室，关素华从桌后的深色大木柜里，找出一叠文件夹，里面是当时他们那一批孩子的资料和照片。

“你瞧瞧，这些我都没有丢，每一批的资料，我都替你们存的好好的。”

苏瑾接过文件夹，俯下身来仔细查看，画面上的孩子们笑靥如花，着装干净，纯真善良。

尘埃在光柱中起舞，那些悬浮的微粒像是翩然起舞的蝶，在光柱下跳起时光的圆舞曲。

“关妈，我可以拍张照吗？”

“可以可以，你拍吧。”

苏瑾将面前的照片摊开，拿出手机，仔仔细细拍了几张照片。又在那堆资料里找到了原主的那份入院资料，用手机留了份存档。

资料上写着入院日期、健康状态和入院理由。

日期上是十七年前的一个冬天，健康状态写着营养不良，偏瘦。入院理由是：父母去世，家中无抚养能力，无长期稳定住所。

看着这个入院理由，苏瑾皱了皱眉，从那本日记的内容来看，家中并不是无抚养能力，只是单纯不想管她的死活罢了…

苏瑾看着关素华那带笑眼角泛起的丝丝细纹，心中突然涌上一股责任感。

她要闯出名堂来，让这个承载了满满记忆的地方越来越好。

远方的太阳己经倾斜到了山巅，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耳畔仿佛还能听到孩童稚嫩的闹声。

时隔多年，再一次告别了关素华，苏瑾走出福利院。

夕阳下，春天的暖意正沿着记忆的长河，开出细碎却滚烫的花，

那无数篇未写完的日记，把所有回忆，都酿成了岁月的陈年酒。

站在门前往里看去，那充满岁月痕迹的大门上漆的颜色都出现了分层，那门侧，挂着一块陈年木牌，木牌上写着：

春天·关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