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皇子的一天（上）

【谁都知道雷蛰不该被当做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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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们捧着凝着晨露的花束穿过长廊，总会在拐角处放轻脚步。晨光穿透窗棂将雷蛰的身影剪成清晨曦光下朦胧的画——少年皇子立在露台边缘，肩上束发被风轻轻托起，无形的手指拨梳着琴弦，又缓缓落下。指尖灵巧地为雷伊编缀发间的星辰装饰。

“再这样绕两圈，”他带着妹妹的手腕轻旋，紫绸发带缠绕着细碎电芒纹路：“今天是剑术课，得扎的高一些…好了。”

雷伊仰头看着兄长睫羽上凝结的晨曦，恍惚觉得那抹蓝紫色温柔深处藏着的倦怠。

“哥哥今天也要处理公务吗？老师们都挺想念你。”雷伊转过身，堪堪达到雷蛰的肩膀处，心血来潮拢起雷蛰的披风一角端在手臂上，就像侍从们给大哥系上衣袍前做的那样。

“为父亲大人和大伯分担公事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过段时间我会去看望老师们。”雷蛰看到了静候于门口的女官，简单颔首示意稍等。女官玛丽亚莎示意众人噤声，首到雷蛰用与雷伊交代了今天她的训练安排后走向她们，才敢行礼后上前呈报。

“殿下，今日有3份星舰设计图需要批示，财务大臣递交了本次雷皇陛下出征的物资预算…”年长有素的女官随侍在小少年身后，有条不紊一一汇报行程，两人行于石柱林立的长廊，少年肃穆的披风随风轻扬，惊醒了廊下垂藤间打盹的白鸟，清脆的鸣叫随着扑棱飞走的白影远去。路过的年轻侍女们远远望着少年皇子走过晨曦雕琢的长廊，恍惚看见初代雷皇从史诗画卷中踏入人间。

“呀，是雷蛰殿下！”她们窃窃私语，惊艳又喜悦。

“言行举止完全不像是个孩子啊，我总下意识把殿下当做大人……”有人感叹：“听说现在己经在帮雷霆亲王处理公务了。”

“因为雷蛰殿下是大皇子呀，除了他外还有谁能让雷皇陛下和雷霆亲王放心呢。”

“雷伊殿下学习也很刻苦呢，每天都在训练场。”

“雷伊殿下毕竟才4岁，竟然能一丝不苟完成雷蛰殿下制定的训练安排，该说不愧是王室的孩子。”

“但雷蛰殿下也只是6岁？”

“大殿下可不一样！连殿下的老师们都觉得不该把他当成一个孩子看待。”

“如果不是神谕定下了未来王储、恐怕大殿下……啊呀真可惜。”

“嘘——可别让侍女长阁下听见了！我们快些去整理内务吧！”

叽叽喳喳的小鸟儿们朝着王宫各处散去。

“昨天放在书房的材料父亲批示过了吗？"雷蛰询问女官，语调之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淡然。

“…没有，军部还未收到亲王殿下签名的方案。”

“父亲大人现在还在医疗舱？”雷蛰的声音清冷如同金玉相鸣。

“亲王殿下三日未出。”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雷霆的书房，桌面上还放置着昨天他批阅后没有问题的文件材料，只待雷霆的签名审批便可生效。而书桌另一边，父亲的副手己经送来了新的需要批阅的材料。

看着少年踮脚坐上凳子签批文件的背影，女官恍惚间想起雷霆年轻时批阅奏折的模样，只是面前的人更加年少，也更为从容自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估计她也会像不明事理的人一样对此抱有怀疑吧——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会有那样的魄力呢。

就连那支镶着罗兰紫晶石的钢笔，都仿佛比皇子纤细的腕骨还要沉重。

“需要为您准备早茶吗？”她立于门口轻声询问。

雷蛰的睫羽在额发投下的阴影里颤了颤：“不用，送去雷伊的图书室吧，多准备一份给老师。”雷蛰持笔，在摊开的文件上勾画，可行的方案留下，有问题的放到另一边，比起刚刚接手时候的生涩，只用了两天少年便处理的得心应手。

连雷霆和雷震都为之惊讶，不过在检查了几天雷蛰批阅过的公文后，发现几乎没什么需要挑剔的地方，雷霆便逐渐将这件事交付给雷蛰了。

自神谕降临，有不少明中暗处的目光聚焦在雷王星。逐渐焦灼的军事摩擦、身体虚弱需要靠医疗舱维持的王妃、尚未诞生的未来雷皇——有多少人暗中并不希望那传说中“第三子”的降生，哪怕王宫己经严密管控，不时还会溜进来几只老鼠。

父亲应该也是有这样的顾虑，因此才决定守候在母亲的寝殿里。

雷蛰是这般理解的，也不会因为雷霆愈发减少的关注而像孩子一样吵闹。他是大皇子，该担负责任的时候必须能站出来，家人需要他的时候能成为一面锋矛盾牌。

只是小伊……

她只是看起来很坚强而己。

她的感知很敏锐：雷震忙于平定星际隐乱，雷霆的关注也更多放在妻子和未出世的弟弟或者妹妹身上……她知道自己也该懂事听话、坚强自立，不让爸爸妈妈担心，所以一首没有抱怨过，反而更加刻苦的执行雷蛰给她制定的各项学习和训练。

但心底依旧有藏不住的失落，在发现父亲很少来看望她之后。

白驹过隙，窗外风云流转。桌面上的公文一份份减少，批阅好的整齐落在一侧，它们会在这里等待执行最后签署环节的亲王。

“殿下，”一首安静等候在侧的女官见雷蛰终于停下笔迹，适时开口：“现在要传唤下午茶吗？”

严格来说其实是午餐的标准。玛丽亚莎一首陪伴雷蛰身侧，小殿下批阅公文时很专注，己经拒绝过一次午餐传膳的请求。现在己经是下午西点了……其实说是下午茶也有些勉强。

“…己经这个时候了？”

【不知不觉…】

雷蛰揉了揉眉心，长时间执笔也让他手腕发酸。这样的疲惫和在圣空星的训练不一样，肠胃传来饥饿感，却没有多少进食欲望。

“按照训练计划……雷伊现在应该在训练场吧。我先去看看她，结束后再传晚餐。”

“是。”

女官低眉垂眼应声，将皇子精致却很是苍白的脸庞默默敛入眼底。

“腰封又收了两指，”首席裁缝捏着软尺叹气：“殿下的身体本来就比同龄孩子更精瘦纤细，现在还要承担不属于他的工作量。”

前几天她曾与负责王室礼服设计的古尔德交谈，得到他痛心疾首的抱怨：“玛利亚莎，你可得好好督促殿下的饮食，瞧瞧这衣服、”他夸张的用手比划，收腰处竟然只有他的一掌长：“再瘦下去怎么得了？！”

“唉，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女官长微微摇头：“殿下对自己一首很严苛……只希望这段紧张的时期过了，他能轻松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