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调香

苏予卿挽起袖口，开始净手。

她一边动手一边跟周宁搭话：“周侍郎有所不知，只要能调配出完美的使用比例，再普通的香料，也能激发出它的性能。”

“不同的材料相互作用，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周宁受教地点点头，“王妃所言在理，在下期待王妃的成品。”

苏予卿笑了笑，没再说话，场内一时安静下来。

苏予卿做事向来认真投入。

只见她开始挑选、称量、研磨，动作行云流水，一丝不苟。

谢珍月坐在下首，眼里情绪莫名。

今日是她明里暗里说了些话，才使得太子妃同意用抽签的方式安排上台之人。

也是她指使自己的丫鬟，在牌子里动了手脚，给苏予卿一张红牌。

她就是想让这个空降来京城的七王妃，走到众人眼前。

她想知道，这个女子到底有几斤几两。

论学识，她是当朝太师之女，自幼熟读西书五经。

论才情，她勤学苦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是不甘心的，凭什么她那么努力让自己做到全京城最优秀的贵女了。

却依然得不到淳于燕的半分青睐。

那可是她从小就放在心里的人啊。

方才她离开大堂，走出去没几步，就遇上了淳于燕。

谢珍月己经有很长一段日子没见到他了。

她略显慌乱地理了理衣着发型，高高兴兴上前向他问安。

本想着与他多话几句家常。

毕竟这种公然能见面攀谈的机会并不多，于她而言，很珍惜。

可是淳于燕却只是向她略一点头，就错步离去。

谢珍月的笑意僵在脸上，转头看着那抹离去的背影。

心绪起伏不定，只能不甘心地揉捏着手中的帕子。

没有淳于燕，这赏梅宴谢珍月提不起半点兴趣。

她落寞地走在林中，却好巧不巧地遇见了苏予卿和淳于燕在一起。

她看到淳于燕站在梅花树下，笑容温和地注视着苏予卿一步一步走向他。

她看到淳于燕主动伸出手，握住苏予卿的手，似是在帮她取暖。

谢珍月愣在原地，只觉天地一片冰凉。

心里像破开一个大洞，嗖嗖地往里面吹着冷风。

淳于燕面上的神情和眼里的温柔，是谢珍月从未见过的。

他一首都是漫不经心的，一首都是懒洋洋的，什么事什么人都从未放在心上过。

谢珍月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她自以为她是懂他的。

懂他的孤傲，懂他的自负，懂他有目空一切的本事。

可他和苏予卿有说有笑，眼里全是那女子的模样，刺痛了谢珍月的神经。

她实在难以接受，她嫉妒得眼眶都红了。

理智和冲动在脑中厮打，最终，她转身走了。

她有什么立场去说什么呢？什么都没有。

今日的鼓点舞，她苦练了三月有余，就想展示给淳于燕看的。

她知道，东宫设宴，淳于燕一定会来。

脚尖磨到流血，她也不在乎，爬起来继续练，反复练。

争取达到她最满意的水平。

可他呢，半嗑的眸子里，倒映不进她蹁跹的身影。

谢珍月知道淳于燕不喜欢她。

可是原本，他眼里也没有其他人啊，那她就还有机会的。

他们的身份是那么般配。

谢珍月原本以为，只要她坚持，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想走近他，走到他的身边去。

只要能站在他身边，哪怕得不到他的爱，能默默陪着他也好。

可如今，他身边出现了一个女子。

他们原本是陌生人啊，淳于燕怎么会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她呢？

她将目光投向淳于燕。

淳于燕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的苏予卿，眼神不曾离开分毫。

谢珍月又将目光投向苏予卿，她站在台上，动作熟练地制香。

皇上亲自指婚，淳于燕明媒正娶的妻。

这些都是她梦寐以求的，却叫苏予卿轻易就得到了。

谢珍月自嘲一笑，命运可真是不公啊。

她真的好累好累，身也累，心也累。

就这样放下吗？

执念易起难消解，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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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苏予卿的香条就做好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从腰间香囊里取出一个细小的瓷瓶，往香条上滴了一滴液体。

随后，苏予卿将香条放在炉子上烘干。

不过片刻功夫，在场的人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香味轻而柔，寡而淡，却始终浅浅萦绕在鼻尖。

等苏予卿将烘干的香条取出，打开火折子引燃香条。

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一尺之上如雾散开。

整个暖阁都能闻到这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使人神清气爽。

初闻，似有雪落下，轻盈无声，冷冽中带着点泥土的芬芳。

再闻，带着寒梅初绽的醇厚甘甜。

到最后，是草木焚香之后的烟火味，些许温暖，归于寂静。

这香的味道不是单一一种，而是随着焚烧，味道层层递进。

不同的香气会使人联想到不同的画面。

这其实是铜雀楼异香堂堂主的拿手好戏之一。

用香味辅以她特殊的功法，似乎能将人催眠。

不过苏予卿稍稍改良了一下，她可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猛药啊。

今日借此机会将这味香的名头在京中贵圈内打出去。

用不了多久，苏氏在京城的香铺也能顺利开起来了。

一香燃尽，味道并没有经久不散。

可众人只觉身心舒畅，好似大梦一场。

淳于燕也认真闻了闻，惊艳于它与普通香的不同之处。

能想出这种点子并且成功做出来，难怪苏氏能成为江南首富呢。

主打一个创新与差异化，做市面上没有的东西，满足人猎奇的需求。

周宁担任礼部侍郎，平日里跟贵重稀奇的玩意儿打交道。

他不耻下问道：“敢问王妃，这味香，是您自制的，还是京中可以买到呢？”

苏予卿压了压的嘴角，“周大人，这香乃是我自制的，京中无售。”

“不过，苏氏的百香楼不日就要开业，这是镇店之宝，名曰——花序。”

“若是大人喜欢，可以自行前往购买。”

周宁闻言双眸亮了亮，拱手谢道：“多谢王妃告知。”

苏予卿朝众人行礼，正准备走下去，这时台下响起一道语气不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