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好久不见啊

两人在马车上相对而坐，车轮碾过石子路的声响格外清晰，车厢内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凝重。

叶溯音百无聊赖地掀开侧帘向外张望，只见沿途的灯火渐渐稀疏，最终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的原野，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空旷寂寥。

黑黢黢的野草随着夜风轻轻摇曳，一首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仿佛要将人吞噬在这无边的黑暗里。

“今晚他们要把宫凌羽转移到别处安置。”李慕安突然打破沉默，声音在寂静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我也是偶然得知这个消息，所以特意带你来看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不会轻功，待会儿你得带我进去。”

叶溯音闻言一愣，随即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差点笑出声来。

他不会轻功？这个借口未免也太拙劣了些。以他的本事，就算现在想要取她性命，恐怕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要不你就在外面等着？”叶溯音认真提议，“告诉我具置就行，我一个人去更方便。”

李慕安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万一你救人不成反被抓，连累了我可怎么办？”

他慢条斯理地说：“要是你不想见他，大可以自己去找。”

“你……”叶溯音一时语塞，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无奈道：“算了。”

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日子，小师叔离开她己经有两个多月了。

虽然李慕安一再保证小师叔性命无忧，但那些淬影组织的手段她是知道的。

他们会用什么方式折磨小师叔？这个念头让她心如刀绞。

曾经对小师叔的那一丝埋怨早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与日俱增的担忧和思念。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往日的点点滴滴便如潮水般涌来。

小师叔温柔的笑容，轻抚她发顶时掌心的温度，下山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消失前的最后一晚。

……

宫凌羽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发顶，眼中满是宠溺：“知道错就好。不过溯音还是不能出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往后你每闯一次祸，就要在房里禁足半月。若是实在无聊，小师叔可以陪你练剑解闷，如何？”

……可是你骗了我，小师叔。

宫凌羽缓缓睁开双眼，脸上重新挂起温润的笑意，面色却苍白如纸。“那么……如你所愿，溯音。你们……会再见的。”

……你说对了，小师叔。只是这“再见”，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

“溯音，记住……”他声音轻柔似水，“在别人拔剑之前先出手，这是……不受伤害的秘诀。”烛光在他清俊的侧颜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却照不进那双幽深的眼眸。

……我一首记得你的话，真的没有让自己受伤。

“早些安歇吧，明日我们便要启程了。”他轻轻将她推开，站起身来。

……好啊。可是我不想一个人离开。

不知不觉间，叶溯音的眼眶微微发热。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小师叔，心里涌起难以抑制的雀跃。

小师叔，现在的溯音己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你会讨厌这样的我吗？还是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你眼睛红了。”李慕安懒洋洋地支着下巴，眼中噙着促狭的笑意，将对面少女瞬息万变的表情尽收眼底。

叶溯音如梦初醒，慌忙揉了揉发烫的眼眶：“要你管！”

“啧啧，”李慕安故作遗憾地摇头，“我还当溯音姑娘是个多么沉稳的人物，原来还是个会红眼眶的小姑娘。”

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看来性子再怎么变，骨子里的天真还是藏不住啊。”

这话倒让他自己心头微动。

像她这样单纯的人，若不是靠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支撑，恐怕早就在这个世道里被碾得粉碎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李慕安就感到一阵莫名的不适。

他眉头微蹙，对自己竟会被这丫头的情绪牵动而感到恼火。

更令他烦躁的是，心底似乎有什么被刻意封存的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暗了暗，他暗自懊恼：这般在意一个丫头片子，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你懂什么！”叶溯音不服气地瞪圆了眼睛，“古语有云，女儿家的眼泪都是珍珠。再说了，我不过是触景生情，连半滴泪都没掉呢，怎么就成小孩子了？”

她气鼓鼓的样子，倒真显出几分稚气来。

李慕安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他故意拖长了声调：“就你这样的……也好意思自称'女儿家'？”

“我这样的怎么了！”叶溯音正要跳起来理论，马车却好巧不巧地停了下来。

她身子一晃，二话不说就掀开车帘跳了下去，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那人下意识伸出的手。

李慕安望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掌，一时竟有些出神，修长的手指微微收拢，仿佛要抓住什么虚无的东西。

半晌，他自嘲地低笑一声，拎起包袱跟了下去。

夜风拂过他的衣袖，将那抹未来得及抓住的温热吹散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