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暴戾少年郎

然而等了半晌，屋内却再无声响。

叶溯音耐不住性子，蹑手蹑脚地蹭到雕花窗前，指尖沾了沾唾沫，轻轻戳破窗纸。她猫着腰，一只眼睛凑近小洞往里窥探——

"啊！"她惊呼一声，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廊柱上。窗内竟也有一只眼睛正盯着她看！

见鬼了不成？她拍着怦怦首跳的胸口，忽然恍然大悟，气得跺脚，好哇，这人竟然敢耍我！

"进来。"屋内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口吻。

叶溯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窜起的火苗，抬脚踏入室内。

刚一进门，一缕清雅的幽香便萦绕鼻尖，似是兰草混合着沉水香的气息，让人心神为之一静。她环顾西周，只见屋内陈设处处透着精致：紫檀木的案几上摆着青玉笔洗，博古架上陈列着各色珍玩，连窗边的绣墩都铺着上好的云锦。

这般雅致的环境，倒让她胸中的怒气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

"人呢？"她小声嘀咕着，目光在屋内搜寻。方才明明听见有人说话，怎么进来却不见人影？叶溯音撇了撇嘴，这情景莫名熟悉——当初李慕安也是这般作弄她的。

"你是新来的丫鬟？这般不懂规矩……"内室的床帐后突然传来那个清朗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轻快的笑声，"不过大哥素来谨慎，竟会派你这么个冒失鬼来，真是有趣……"

"谁是你家丫鬟！"叶溯音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本姑娘是误入这个……这个鬼地方的！"她顿了顿，努力平复语气，"你既是这里的人，总该知道怎么出去吧？"

帐内突然安静下来。良久，才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是啊……确实是个鬼地方……"这声音里透着的落寞，让叶溯音心头没来由地一软。

她鬼使神差地向前几步，纤细的手指攥住那层层叠叠的纱帐，猛地一掀——

帐内躺着的少年苍白得近乎透明，却美得惊心动魄。

阳光透过纱帐的缝隙洒在他脸上，勾勒出一道朦胧的光晕。他缓缓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在光影交错间泛着奇异的光彩，像是封存了千年的蜜蜡。那双眼眸中盛满了倔强，更藏着与李慕安如出一辙的危险气息——那种蠢蠢欲动的毁灭欲，与这张精致如瓷的面容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叶溯音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少年瘦削的身形在锦被下几乎看不出起伏，露出的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肌肤白得能看见下面青色的血管。"你……怎么了？"她轻声问道，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

少年眼中的迷蒙瞬间被怒火取代。他猛地撑起身子，用尽全力推搡叶溯音："滚开！谁准你靠近的！"

这一推却轻飘飘的，连叶溯音的衣角都没能掀起。她踉跄着后退两步，不是因为力道，而是被这反差惊得不知所措。

"对……对不起，"她手足无措地绞着衣角，"我只是想看看你……"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看什么看！"少年嘶吼着，声音却虚弱得发颤，"你们这些人，不是来讨好我就是来利用我！告诉你们，趁早死心！大哥迟早会杀了你们！一定会！"

叶溯音怔住了。她不明白，为何这样一双清澈如琥珀的眼睛里，会流露出如此暴戾的目光？为何这个看似脆弱的少年，口中吐出的尽是这般残忍的话语？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定了定神，叶溯音反而更加坚定。

她任由少年抓起枕边的檀木盒朝她砸来。盒子擦过她的衣袖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只是轻哼一声，默默将床两边的纱帐挂好，又拾起少年扔来的檀木盒放回桌上。

"李慕安是你大哥？"她忽然问道，想起曾经听丫鬟们提起过府上有位神秘的三公子。

"没错。"少年扬起下巴，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怎么？怕了？"

叶溯音忍不住抿唇轻笑，这少年明明与她年岁相仿，言行却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你现在这样……"她环顾西周这精致的牢笼，"是被他关在这里的吧？"

见少年沉默不语，她俯身凑近，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我可以带你出去。外面的世界可有趣了——集市上的糖人，茶楼里的说书，还有春日里满山的桃花……"

她顿了顿："多走动走动，说不定你的身子骨也能硬朗些呢？"

阳光透过纱帐，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衬得那双眸子愈发明亮动人。

她歪着头，嘴角噙着明媚的笑意，耐心等待着少年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