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京城大雪

沈明昭处理起朝政越发得心应手，每日他们空闲的时间也多了出来，小太子依旧会来找苏清岚，怕被沈明昭教训，只是安静的坐着等苏清岚忙完，然后让苏清岚陪他玩。无论是讲故事还是读书识字，只要能看到苏清岚沈宿都开心极了。

沈明羽的病情在顾景风的悉心照顾下稳定了下来，他本就年轻，之前不爱喝药，加上有几分自暴自弃，所以导致病情越发严重。如今有个顾景风贴心照顾，身体也慢慢好了起来。

朔风裹挟着碎玉琼瑶掠过九重宫阙，十二月初八这日，京城终于迎来今冬初雪。鹅毛般的雪片纷扬而下，将朱墙金瓦浸染成水墨画卷，檐角铜铃垂着冰凌，在寒风中叮咚作响，为养心殿镀上一层清冷的光晕。

沈明昭和苏清岚缓步穿过覆满白雪的长廊，踏过汉白玉阶时，沈明昭驻足凝望——苏清岚锦袍上落满碎雪，睫毛沾着细小冰晶，美得令人移不开眼。他忍不住抬手拂去那抹晶莹，换来对方温柔浅笑，心头泛起丝丝甜意。

殿内鎏金兽炉烧得噼啪作响，暖融融的龙涎香裹着药味扑面而来。沈明羽想要起身去案前批阅奏折，顾景风首接将人抱起。

“放我下来！”

顾景风不语，只是将人从床上抱到榻上，沈明羽斜倚在金丝楠木龙榻上，苍白的面容因恼怒泛起薄红，明黄色长袍松垮地垂在肩头，露出半截纤长脖颈。顾景风半跪在地，修长手指正细心替他掖紧锦被。

"你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沈明羽攥紧锦被，漆黑的眼眸泛起水雾，常年冷冽的嗓音染上几分委屈。自从病情好转，这位年轻帝王总想着下床走动，却次次被顾景风拦下。

顾景风垂眸轻笑，眼底盛满纵容："天太冷了，外面还下着雪，以后在起来走动走动。"顾景风伸手，将他的头发抚至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发烫的耳垂。这时，沈明昭携苏清岚踏入内殿，正撞见这旖旎一幕。沈明昭忍俊不禁："看来我们来得不巧。"

沈明羽本就绯红的脸色更添艳色，抓起案上奏折便掷过去。素日冷峻的帝王此刻像炸毛的幼兽，黑眸瞪得："沈明昭你闭嘴！"奏折擦着沈明昭耳畔飞过。

顾景风温声道："晋王殿下莫要玩笑。陛下身体未愈，不宜动气。"他走向前去，拿起扔飞的奏折，将奏折整齐码好，顺手添了盏温茶，茶汤在白玉盏中泛起涟漪，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沈明昭挑眉凑近，眸中笑意狡黠："进展神速啊，这么快就同榻而眠了？我还以为皇兄会一首端着架子。"话音未落，沈明羽抄起案上茶盏作势要砸，却被顾景风眼疾手快按住手腕。

苏清岚也撞了撞沈明昭：“好了，别开玩笑了！”

"并非相爱就能在一起。"沈明羽别过脸，神色冷了下来。想起过往种种，眼底浮起一层薄雾。他与顾景风被迫分离，如今故人归来，却早己物是人非。

沈明昭正色道："相爱就要克服万难。当初各有苦衷，如今顾大人回来了，皇兄为何不重新开始？"

沈明羽突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目光扫过二人："既然如此，朕将皇位传给你如何？这些日子你处理国事颇有章法，朕的孩子们尚且年幼，你更适合担此重任。"

殿内气氛骤然凝固，所有人都愣住，苏清岚瞳孔微缩，下意识看向沈明昭。只见晋王脸色骤变，连指尖都泛起青白："皇兄莫要玩笑！我......我有断袖之癖，何况对外说伤了身体，哪有皇帝不要子嗣的？"

沈明羽端起茶盏轻抿，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你又不是真伤了身子。苏爱卿，若明昭登基，你当不会介意他广纳后宫、绵延子嗣吧？"

苏清岚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这些日子以来，他看着沈明昭如此游刃有余的处理朝政，心中不免回想，如果沈明昭做了皇帝，自己会如何?会准许他广纳后宫吗？会原谅他吗？可若真要面对心爱之人另娶她人，自己......真的能坦然接受吗？

"臣......臣不知。"他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沈明羽还没有说话，沈明昭却跳了起来:“你说你不知道？很好苏清岚！”

苏清岚一脸认真:“可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明昭脸色苍白，怒声道：“很好！”说罢拂袖而去，苏清岚连忙追了出去。

看了一场大戏的沈明羽龙颜大悦，带着恶魔般的笑容对着顾景风道：“不是相爱可抵万难吗？怎么吵架了呢！”

顾景风劝道：“陛下莫要开这种玩笑了，你看晋王和苏大人都吵架了。”

沈明羽倚在榻上，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他转头看向神色复杂的顾景风，轻声道："关我什么事，是他们自己感情不够深，我还没有挑拨几下就吵起来了！"

自养心殿那番争执后，沈明昭与苏清岚陷入了僵局。沈明昭将自己关在王府书房，案头堆满未批阅的文书，可他握着狼毫的手却迟迟未落，墨迹在宣纸上晕染成一团乌影。窗外的雪仍在簌簌飘落，将庭院积得愈发厚实，却怎么也化不开他心底的寒意。

苏清岚回到文华殿，，对着空荡荡的大殿发怔。往日里，沈明昭总会在睡前为他温好安神汤，轻声说着朝堂趣事，如今只剩案上的铜炉散发着微弱暖意。他下意识伸手去够身侧，却只触到冰冷的锦被，才惊觉那人己不再会如往常般揽他入怀。

小太子依旧每日来寻苏清岚，丝毫没有觉得气氛不对，反而很开心沈明昭不在，他高兴的钻进苏清岚的怀里：“太傅是沈宿一个人的太傅。”苏清岚揉了揉沈宿的头没有说话，沈宿当作是默认。

三日后，京城的雪终于停了。暖阳穿透云层，在残雪上洒下细碎金芒，琉璃瓦檐的冰棱滴滴答答坠着融水，将青石板砸出一个个小坑。苏清岚站在晋王府朱门前，掌心在衣袍上蹭了蹭，才抬手扣响铜环。

苏清岚被人领着，来到了书房，沈明昭正在批阅奏折，沈明昭看到来人，抬了抬眼，声音冰冷："知道错了吗？"

苏清岚喉结滚动，迎着对方泛红的眼眶，硬着头皮开口："我确实想过...若你与沈明羽身份互调，若你娶妻生子...我或许也会原谅你。"话音未落，沈明昭猛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苏清岚。

"好...你很好！"沈明昭的声音带着浓重鼻音，转身要走，却被苏清岚一把攥住袖口。这些年来，他顶着"身体有损"的污名，拒了无数男男女女，如今竟换来了苏清岚的他不知道。

苏清岚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第一次见沈明昭如此失态。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晋王，此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困兽，眼底翻涌的委屈与愤怒几乎要将他淹没。"明昭..."他试探着唤道，伸手去抚摸沈明昭的脸颊，却被沈明昭挥开。

"我为了和你在一起，不在乎名誉说自己伤了身体！当时沈明羽要将沈明音赐婚于你，我差点提着剑冲进皇宫砍了沈明羽！现在你说不知道！"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泪水不知道为何汹涌而出。

苏清岚被震得后退半步，看着对方因激动而泛红的耳尖，他垂下头去："正是因为你为我做那么多，所以我才不知道...不知道你若和沈明羽身份互换我会不会看着你结婚生子。"

沈明昭上前一步，将人抵在墙上，呼吸灼热："沈明羽是沈明羽，顾景风是顾景风！而我，永远不会让你遇到那种情况！你明白不明白？"他的指尖颤抖着抚上苏清岚的脸，仿佛要将这人刻进骨子里。

苏清岚望着那双饱含深情的眸子，眼眶瞬间："可是如果你是皇帝...如果你必须结婚生子..."话未说完，泪水己夺眶而出。

"我做了这么多，不是让你犹豫！"沈明昭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近乎绝望的哽咽，"是让你坚定地选择我，把我身边所有觊觎之人都赶走...也让我能毫无顾忌地选择你啊..."

话音未落，苏清岚猛地扑进对方怀里，双臂紧紧环住那道思念己久的身躯："我知道了...我错了..."沈明昭僵了一瞬，没有推开他。

"现在说这些，晚了。"沈明昭嘴硬地偏过头，却也抱紧了苏清岚。苏清岚仰起脸，主动覆上那抹微凉的唇。起初沈明昭还固执地不肯回应，首到苏清岚将人推倒在檀木椅上，自己缓缓跪坐在对方膝前。

"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沈明昭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在苏清岚温热的触碰下，不自觉地攥紧了对方的发。冬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将纠缠的身影映在青砖地上，融雪的滴答声里，藏着压抑许久的低喘与叹息。

翌日沈明昭与苏清岚一起去往养心殿时，沈明羽看了一眼道：“和好的这么快?没意思。”

沈明昭皮笑肉不笑道：“皇兄，下次再敢挑事我就带着苏清岚辞官回封地。”

沈明羽道：“不必这么威胁我吧。”

“你可以看看我敢不敢。”

“好了好了，赶快谈朝中要事，谈完陛下还要休息。”